第28章 媚惑
而且我对这人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周举人!
我的脑袋轰的一下,混身的毛发似乎也一下竖了起来。
但我在那儿呆呆了慌了几分钟后,也不见棺材里的周举人的动静。我哆嗦着伸过手去,把两个手指头贴到周举人的鼻前。
没有一点呼吸。
但是他的气色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死人。
棺材里周举人的模样跟小石镇祠宙里的有些不同,脸颊虽然还是那般尖细,但是毛发和气色更加活灵活现。
“那矮子害人不浅。”我在心里骂道,“那晚明明把这家伙在我眼边底下烧死了,现在怎么毛发未损啊!”
周举人全身透亮,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如水晶一般。到现在我才有些明白过来,原来这片水域只所以亮堂堂的,都是周举人这尸体在作怪。
让人失望的是,这棺材里除了尸体之外,好像并没有其它的陪葬品。
我犹豫了一下,抓着棺木把身体移动了棺材上方。现在周举人就在我身下和我面对面躺着。
周举人跟这棺材之上的那些悬尸一样,身体被一整快黑色的布匹套着。我怀疑这黑布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裹尸布”。
在北方的一些乡村,每当有亲人死去,就会用一种纺车纺制的布套住尸体,然后把这些尸体放入河流中,放任尸体被鱼龟蚕食。
这种布匹是用麻线纺成的,然后放到染房中染成黑色,在很多年前的北方的一些乡村,也会有一些穷人用这种麻布匹做成衣服穿。
而这种“水葬”也只限于一些无钱无势的穷人。因为不用为死人制作棺材,只需要一丈左右的低谦的麻布就可为一位死去的亲人下葬,可以减省不少钱财。
但周举人和上面那些悬尸不同的是,他不仅用“裹尸布”包裹着身体,还被装到一口棺材里,这多少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这在流行“水葬”的一些地方,只有有身份的人才能享受这样的规格。
如果我的这些判断是正确的,那么这棺材里边应该还有些东西。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两只脚挂在棺材口子的两个木沿上,以固定住整个身体,然后腾出两只手,顺着周举人的脖子朝下摸去。
让人惊讶人的是,周举人的身体不像一般的死尸那样僵硬冰冷,竟然有一透温热。
在我把周举人身上从上到下摸了一遍之后,一无所获。
就在我大望所失的时候,周举人的头颅突然向一侧歪去,就在这时,我的眼睛被一阵强烈的光芒闪了一下,同时听到了一阵强烈的“磁磁”之声。
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眼睛,片刻后,方继续朝那棺材里望去。
这一眼几乎让我失声音叫了出来:我看到,在周举人的头顶处,躺着一面金光四射的镜子,原本这镜子一直压在周举人的头颅下边,刚才被我一动,周举人的头颅向一边歪去,这铜子方露了出来。
我既紧张又激动,用颤抖的双手把那铜子从棺材里捧出。那铜子把周围的湖水照射的透亮一片。而且在我从棺材中取出镜子的那一刻,周举人的身体突然暗淡了下来,而头顶上的湖水,不知道为何也突然抖动了一下。
从这镜子的样式来看,跟传说的那把古铜镜一模一样:外圆中方,纹理清晰,铜子的背后雕着精美的图案,只色泽要深一些。这可能跟湖水的浸泡有关。
这铜子让我喜出望外。
我把这镜子装进背包里,然后把用力推动棺材的盖子,就在我快要合上棺材盖子的那一瞬间,也许是幻觉,我感觉棺材躺的周举人似乎朝我冷笑了一下。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而且头顶上的那些悬尸,也有了似乎有了变化。在我从他们中间穿过的时候,它们一个个的张开了口,露出尖利的牙齿,声厮力竭地叫着,我的两个耳膜几乎被震破了。
我惊惶失措,加快了游动,但就在我快露出湖面的时候,右腿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啊”的一声。,我的心脏几乎跳了出来。那手在把我死劲地朝湖底拉下去,我的脚下,有不断于耳的噪杂之声,或哭或笑,声音充斥在湖水之中。
惊慌之下,我抽出背包里矮人王给我的那把苗刀,挥手使去吃奶的劲朝脚下胡乱砍去。
只叫一声惨叫之后,我的腿被松开了,苗刀也被我不留心丢进水里。
我筋疲力尽地浮出水面。
海婴把我拉到船上,帮我脱下潜水服,她抹着眼泪说:“都快两个时辰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上不来了呢。”
我笑着说:“咱爷们命大,还没活够呢,那这么容易死?”
然后我从背包里把那镜子取出,对着那镜子,卖力地亲了一口,然后说:“以后,咱们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了,这玩意足够咱爷俩吃喝享用一辈子的了。”
“你真的找到它了。”海婴接过那镜子,一脸惊讶地说。
“是啊,这叫不入虎穴嫣得虎子。这会儿咱爷们真的发财了。”我得意洋洋地说。
“看你就一副利欲薰心的嘴脸,难道为了这镜子就连命都搭上吗?这镜子可不普通,还不知道有什么邪气呢!”
海婴话声未落,只见那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变得阴云密布,片刻后天闲雷鸣,狂风大作,那平静的湖水也变得惊浪涛天,湖底之下,有狮吼一般的声音传来。
“我们快离开这儿”我冲着海婴喊到,然后急匆匆地拾起船浆划动渔船,向岸上驶去。
天空只是天闪雷鸣,乌云像是妖兽一样的变化姿态,却没有任何雨点落下,但那湖水却不知为何却一个劲涨高,骇浪不断。把小舟打得摇摇晃晃,似乎倾刻就能翻过去。
我和海婴好不容易划到岸上时,这时我们看到湖水都已经快要溢出湖堤了。
“会不会是这镜子在作怪啊?”海婴盯着我手里的镜子说到。
“果然灵性十足”我抚摸着手中的铜镜说。
我歇斯底里似的叫着,差点从床上翻滚下来。
眼前的一切,让我有了些许平静。
刚才的情景只是一种可怕的梦幻而已。我望望了房顶,又转头端详了床边摆放的铜镜。不禁唏嘘一场。我摸摸了额头,上面已经大汗淋漓了。
如梦方醍。
但当我看那床头时,不免又惊了一跳。
海婴正站在那儿!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神色木然地看着我。
我从床上立起身子,爬到她的面前,半蹲着,摸了摸海婴的脸问:“丫头,怎么了啊?什么时辰了啊,还不睡去?”
海婴并没有回答我,只是呆呆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完全不似往日那个活奔乱跳的小姑娘。
看到这情景,我不免有些紧张了,又摸摸了她额头。奇怪的是海婴的额头竟然没有一点温度。在触及的那一刻,像是接触到了一块冰一样寒心刺骨。
我有些慌了,捧着海婴的脸问:“丫头啊,这是怎么了啊这是?是不是生病了啊?你可别吓我啊?”
她依旧没有答话,把脸从我手中挣脱,转身朝向另一侧,我顺着海婴的目光望去,看到她目不转眼地盯着床边摆放的那面镜子。
铜镜散发着五色的光彩,虽然不像它在湖底那般眩目,可是仍然有迷人的光环。海婴的脸庞映射其中。
那张纯真小巧的脸庞在铜镜里神奇地旋转变幻,一会像绽放的石榴花,一会像飘浮天边的云彩……
就在我看得六神无主之时,海婴慢慢走到铜镜之前。
她又在那面铜镜前立了两三分钟,然后附下身子,捧起了那面铜镜,抱在怀里。
海婴抱着铜镜慢慢地向阳台走出,我痴痴地愣了片刻,终于如梦方醒。
我从床上一个轱轮爬起,光着脚子,冲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丫头,你这是想干什么啊,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可是海婴想是受了什么神秘力量控制一般,对我的话没有一点理会,她直直地朝阳台上走去。我死死着拉拽,也没有一点用,她不知道那来的一股蛮劲,根本拉不住。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好把身体挡在窗前,阻止她再进一步,看海婴没有一点停止的意思,我狠了狠心一个巴掌就扇过去了,海婴白净的脸庞上立刻出现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老子算是被你这孩子折腾死了,你比那鬼还难缠,更不让人消停。你想死,为什么不早点死了,老子白养你这么大了?你别让我遇见啊,十多年前就应该饿死在那荒野里,他娘的,我倒霉啊,捡到你这个死丫头……”
打完后我语无伦次地骂到。说实话,我跟这丫头一起生活十多年了,以前即使她再调皮,我也没舍得动过一指头,今天实在让她慌了神,平生第一次打她。
这一巴掌竟然有了些效果,她停在了我的面前,紧紧地瞅着我,泪珠把那眼睛湿得水汪汪的,睫毛动了几下后,两行眼泪就顺着脸颊淌下来了。可是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嘴唇也是一动不动地紧紧着闭着。
我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把她怀里抱的那把铜镜取下。然后把她揽住,“丫头,没事了啊,没事了,咱回房去。”
安抚海婴回到她的房间,我又怕她再生事端,就一直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海婴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仍是如此,滴水不进。
我心慌乱。
想起了,几个月之前,发生在小石镇的那一幕,当时海婴偷偷地在身上纹了那个神秘的狐狸图案之后,也大病了一场,跟眼前的情景一般无二,我把跑遍当地大小医院的,可那些代夫专家都举手无措。最后是孔先生用一瓶很玄乎闻所未闻的“狐泪”重新救活了海婴。
现在,我预感海婴这病这不是什么寻常的病症,八成跟我从湖中取出来的铜镜有关联。
“矮人王,矮人王!”我在心里念叨着,“对,这矮人一定知道其中的缘故,他一定有办法。”
我风风火火地找到了矮人王。
他仍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显然还没有从前几日那场风波中恢复元气。
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矮人王,海婴,海婴出事了,我知道现在只有您能帮他,我求求您,只要把她救过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商量。”
蹲在矮人王床边的黑鸽,朝我不友好叫了两声音,可能它觉得自己主人现在的状况,我要负一部分责任。
“带我去看看。”矮人王从床上爬起。
我讨好似的,赶上前去,帮矮人王穿好衣服,带着他赶到海婴的房里。
矮人王颤颤悠悠地走到海婴的床前,仔细端详了一阵,又伸出手摸了摸海婴的额头。
之后,他突然转过身,朝向我,面带杀气,怒不可扼地冲我喊到:“你都做了些什么!谁让你动那面镜子的!”
矮人王脸上的表情极尽夸张,他使劲挥舞着双臂,几乎把他短小的身体也带动起来。
“难道真的是这面镜子在作怪?”我怯怯生生地低声问到。
“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去碰这面铜镜,可是你把我的话全当耳旁风了。你闯下了大祸了!”矮人王神情严肃地对我说。
“我又不是第一个碰这镜子的人。在我之前,甚至已经有人把它收藏,据为已有了。别人都碰得,就我碰不得,这镜子莫非与我有仇?”我有些狡辩似地问矮人王。
“因为它们根本就不是同一面镜子!”矮人王答到。
“这……这……这怎么可能?我搞古董也有些年头了,这镜子无论从纹理,样式,还是质地上看跟我以前见过的那面镜子是一模一样的。这不会有错的!”我很自信地说。
“原本我也以为它们是同一面镜子,可是直到那天进入湖底,我才知道这是两面截然不同的镜子。虽然它们外表上看来极其相似。”矮人王说到。
“截然不同?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疑惑地问。
“你以前见过的那面铜镜,我在很多年前也见过,它表面散射的光芒并不耀眼,像是一轮圆月,有阴柔之色;而这铜面则不同,它光芒四射,夺人心魄,处处透着一股寒气。”矮人王表情凝重地分析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两面不同的镜子?”我一脸疑惑地问。
“那晚我潜到湖底下,看到躺在棺材里的周鬼,发现了压在他身下的铜镜,我本上取出,可是就在动手的那一刻,我发现周鬼突然活了过来。他冲我不明缘由地笑着……”
矮人王说完这些,我突然感觉身上有些发木,因为那天我潜到湖下时,也看到了周举人似笑非笑的那副模样,我战战惊惊地问:“他还活着?那晚你不是亲手把他烧死了吗?”
“那只不过是烧掉了他的一副尸身而已,这尸身就好比蝉蜕一般,每隔十几年,会蜕化一次。蝉蜕之时,周鬼就躲到湖下养生。一躺就是成年累月。”矮人王答到。
“那你为何不趁此良机把那周鬼彻底清除掉,还有,这周鬼又跟这面铜镜有何关系?”
“就是因为这面铜镜才动他不得!”矮人王的回答让我有些莫明其妙,他接着说:“因为当我发现周鬼身上那面完全不周的镜子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我们苗族人的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我紧张地问。
“阴阳镜的传言!”矮人王神色木然地答到。
“什么阴阳镜?”我紧接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