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恋的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他这间房子,虽然有点丢人,但毕竟起誓发愿的说了一番壮志凌云的话,再反悔着实有些臭不要脸,又况且我也没打算反悔。
杜子潇的这个决定有些突然,我知道他是在憋着给我一个惊喜,所以一直没跟我透露什么,我可能是真的有些过分,回去的路上他都没怎么跟我说话,想来也正常,他必定精心布置了很久,却被我一盆冷水浇的热情全无。
我是个无趣的人吧,我一直这么认为。我找不到生活的乐趣所在,自从一出生我就在迷茫着,我不晓得自己因何存于这世上,我没有目标和方向,就像一只在海浪中飘摇的弃船,不知道哪一股狂风就会把我掀翻,我还在坚持着随波逐流,可悲的是,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坚持着。
回到家,破天荒的是唐紫姑娘今天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正躺在床上摆弄着她新买的…不不不,应该是姜程宇给她新买的手机,听见我进来头也不抬的:“回来了,吃了没?”
“还没…”我把包放在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舒服的在尖叫。
她坐起来,问我:“想吃什么?”
“我自己煮点方便面就行。”
“那哪成?这么着吧,我带你出去吃,咱俩好久没单独在一块吃过饭了。”
我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儿:“呦,亏您还知道呢,我主要是不敢烦您唐姑娘大驾…”
“去去去,滚,走不走,好心当做驴肝肺。”
“走!你现在是富婆了,心疼你就等于是虐待我自己,不吃白不吃。”
来到一家大排档,她先点了两扎啤酒,我诧异的望着她:“大姐,我出来是吃饭来的,陪酒这种事,你看看找找别人呗。”
她把扎啤杯推给我:“滚,少来这套,你就一个,慢慢喝。”
“咋了这是?又有啥烦心事了?”
她咕咚咚两大口喝下去三分之一,畅爽的打了个嗝后问我:“花儿,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挺不地道的?”
“不是。”
“嗯?”
“不是挺不地道,是非常极其特别的不地道,我早跟你说你不听啊,咋了,这是遭遇了什么事了,自己悟出来了么这是?”
她撅了噘嘴:“你别挖苦我,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小三,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没人瞧得起我,我们公司的所有人都在我背后戳我的脊梁骨,骂我的话我都听得见…”
我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想说话却被她抬手制止:“我没事,就是这一阵子我想了很多,有不少话憋在心里太久了,想找个人说说。”
“嗯,你说吧,我听着。”
服务员上了一盘花生毛豆,她又喝了一口啤酒,像美剧里那种厌世的酒保一样接着开口:“花儿,真的,老娘我过够了没钱的日子了,我受够了别人的冷眼了,真的,我不想破坏他的家庭,我只是想过点好日子,虽然手段被你们称之为下流,但我真不在乎,我自己活着舒服比什么都重要!”
我剥开一个花生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想究竟是什么事让唐紫今天突然感叹起人生来,不过按照惯例,我不用太好奇,用不了多大会她自己就会和盘托出。
唐紫着实是个酒量好的姑娘,才说了这么几句话一扎啤酒眼看着就要见底,她今天可能喝的有点快,脸也很快就红了起来,虽然没醉但看起来好像喝了很多一样。
“花儿,陪我喝一口呗…”她举起杯。
我跟她碰了一下,觉得接下来就是事情真相要公布的时刻了,果不其然,她在咽下这口啤酒后说到:“他跟他老婆吵架了,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吵的很凶,我今天给他发了一天信息他都没回我,花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人特差劲?”
我摇了摇头:“如果从道德上出发,你做的事确实有些不知廉耻,不过…人跟人不一样的,活成你自己的样子,别人爱说啥说啥呗,不过不过,如果前提是在不伤害其他人的利益并且还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这样就更完美了,你说呢?”
她没再说话,良久大声吆喝了一声服务员,而后又要了一扎啤酒,我没拦着她,我知道她今天晚上需要酒精。
不得不承认酒精属实是个神奇的东西,它能让高兴的人更高兴,难过的人更难过,它能让寡言的人变得健谈,也能让健谈的人变得寡言。很多人都知道一件事,就是只有被酒精侵蚀了以后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他们在现实里藏着,在角落里呐喊着,他们没有勇气面对那样的自己,只有当这种辛辣灼口的液体下肚后,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冲上脑仁后,他们才终于敢揭下那面伪善的面具,其实有很多人根本没醉,只是假借着这半两清酒来把身体里的那个自己勾出来,他们清楚自己在装傻,甚至周围的人都清楚他在装傻,但就是没人拆穿,因为,每个人都想装傻。
唐紫,怎么说呢,她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并且这面面具很厚,对我都如此,我知道她的大大咧咧和放荡不羁在某种程度上都是装出来的,我能感受到她有时候并不想那样,只是像她说的,她受够了那种生活,她需要去带上那样一面面具来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
潇洒的人,终归有迫不得已的无奈。
她没怎么吃东西,显然陷入了自我臆想,我不确定她在想什么,是在权衡我说的话还是在检讨自己的人生,时间好像慢了下来,我不紧不慢的撸着串,她不紧不慢的喝着酒,我们两个如同初识的那天,拘谨且真诚。听着鼎沸人声,余光里车来车往,灯影交错,隔壁有一桌社会大哥觥筹交错,一切如梦境一般虚幻又真实,我们俩好似银河中最不起眼的两颗星星,静静的坐落在那里,无人问津。
许久,她终于喝下杯子里那最后一口酒,瘫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她问我,却像在问着空气。
“花儿,听不听故事?老娘讲故事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