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五载痴情
“嗯……据书上记载,洞天是天地间的虚空之境,灵气聚集之处,所以这些现象可能跟你从小呆在桃源洞天里有一定的关系……”洪震天想了想,说道。
无名仿佛在回想着什么,缓缓摇头道:“我觉得不是。应该是和那个有关。”
“哪个?”
“从小的时候起,干娘就反复让我读着几本奇奇怪怪的书,里面写的东西像是经文,又像是其它的东西,总之十多年了,我已经可以将书中的内容倒背如流,却还是搞不懂里面的内容,只觉得每次背诵或阅读里面的内容时,就会感觉全身上下畅快无比,有一股先天之气到处流淌,也许就是你们所说的真气。”无名道。
“哦?”洪震天有些疑惑,难不成师父还留给了这个小伙子一些东西么?于是问道,“这些书的名字是什么?”
无名摇头道:“都是些没有名字的书。”
“念来听听。”
无名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合眼背诵道:“道冲,而用之久不盈。深乎!万物宗。挫其锐,解其忿,和其光,同其尘。湛常存。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专气致柔,能婴儿?涤除玄览,能无疵……”
他不断念诵着那些深奥的文字,几乎入神,随即,有几道淡红色光华从他身子里窜出,旋转萦绕。洪震天惊异地听着,感觉无名的内力随着那淡红色光华的萦绕,渐渐地有了反应,像一只苏醒的蜗牛,虽然很慢,但确实在往前爬着。这种念诵的静修方式与普通的打坐相似,却更像佛家法术中的“冥想”,在无知无觉中运转周天,增强修为。
半晌,无名停了下来,那些光华也随着声音的停止回到了无名的体内,他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全身一阵舒畅,之前的痛楚一扫而光。
“是《役天德道心经》!绝对没有错!你念的那些经文,就是《役天德道心经》!”洪震天激动地说道,“怪不得你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基本学会了拒绝,那是因为断魂刀一流的法术都是以《役天德道心经》为基础的,普通人就算得到了秘笈,也不能学会,而看你刚才的表现,显然已经将这心经修炼到了第一层以上的境界,再加上在洞天里的十多年,饱吸天地灵气,悟性、资质已经到达了不可多得的境界,可以说是万里挑一,学习的速度自然也会比平常人快不少了!只是……”他拍了拍无名那只有小块肌肉的胳膊,道,“体制还差了点,不过不要紧,到时候都是可以练好来的。”
无名试着用他那小脑子装下那么多复杂的东西,想了一下,还是可以听懂师父在讲什么,原来大娘早有安排,让他念的这些书,其实是一套心经功法,怪不得自己身上有那么多异常的表现,他笑了笑,点点头。
窗外的乐声仍然没有停止,在师父面前,他似乎还是那个调皮聪明的小孩子,可以胡闹,是因为有所依赖,他似乎找到了一丝父亲的感觉,是温暖的。
“好了。”洪震天慢慢站了起来,“你自己好好保重,没事还是要多念念《役天德道心经》,洗涤心境,清除杂念,提高修为。断魂刀要好好保管,还有,暂时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如今魔教似乎又有什么阴谋在进行,一切危险都有可能发生,为了确保安全,今天晚上的事,你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会再找你。”
无名还想再说什么,但那夜中却只剩下了冷风嗖嗖中,房门张合发出的声音。
那晚,韩文修似乎回来得很迟,至于他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无名也记不清楚了。此后的几天,无名等人也有见过单八荒好几次,两人一直忙着在调查关于那句尸体的事。无名的判断没有错,那人确实是修真者,名叫张魄,是一个道行浅薄的游侠,事发当天刚好在游侠公会接了一个简单的任务,便莫名其妙地发生了那起袭击。
洪震天也去了那天张魄去过的几个地方:游侠公会的分会、荒河城的酒家、荒河城西郊的一片林子。唯一一点蛛丝马迹是在靠近九龙帮的一座林子里发现的一个吊坠。询问过张魄朋友后,确认是张魄的吊坠。从那吊坠的位置到张魄被害的位置,有一串杂乱的脚印,对照后发现都是出自张魄之脚,看得出来,他是在吊坠掉落的位置发现了什么,然后陷入恐慌,所以才会脚步零乱地逃跑,到九龙山脚下时,被凶手逮到杀害。如果这个推断没有错的话,凶手的道行一定十分深厚,才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牵扯到其它的五起袭击,每个被害者都有几个共同点:都是在夜间遭遇袭击,都是在十分偏僻的地方遇害,身上都有和张魄一样的伤口。游侠公会手下几个有经验法宝锻造师都认为,凶器是类似于钩、爪之类的兵刃,而魔教之中惯使这类法宝兵器的,多于百毒堂。
还有两个被害人,虽然伤得轻,没有死亡,但中了凶器上的毒,染上疾病,神志不清,完全失去了交流的能力,整天到处疯疯癫癫,提供不了任何的讯息。而且他身上的疾病还传染了不少荒河城的百姓,弄得到处人心惶惶,为了安抚民心,游侠公会将这两个被害者隔离了起来,试图治疗,但是那毒奇异无比,远近名医都请了,还是没有办法治好。每到晚上的时候,病就发作起来,满身的毒疮都开始发痛,最后忍无可忍,趁人不注意咬舌自尽了。
单八荒、洪震天还有几个晚辈也为此事讨论了好多次,根据袭击所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众人都认为,这几起袭击都是因为遇害者发现了他们的什么秘密,才想要杀人灭口,至于没有死的那两个,也是有意要让病菌传染,引起一些风波掩人耳目。
简单地说,这几起袭击,都是表面的现象,真正重要的讯息,例如魔教之人的藏身之处到底在哪里,有多少人手来了中原,他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还无法知道。九龙帮的弟子们和洪震天也试着朝这方面努力了,但是魔教之人每次聚集的地方都有变化,每每都是始料未及。
很快,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调查一直在秘密中展开,就是九龙帮中,也只有少数几个高级弟子知道这件事情,风声也没有穿到其它几大门派那里。每次有什么大的进展,单八荒和洪震天都会找来卢钧逸等四个晚辈一起讨论,当然还有几个九龙帮的资深长老,其中也包括了当天无名表示没有好感的项少峰项长老。
尽管加大了调查的力度,他们的线索还是很少,就连张魄死前那句“日月教勾”,他们至今还没有破解出来是什么意思。主要还是得靠大家的主意。卢钧逸、无名、韩文修、沈月柔四人中,卢钧逸和沈月柔在外经验较为丰富,提出的意见和建议都比较实在,但鬼点子最多的还是无名,什么挖陷阱、放假消息之类的办法他都能想到,这些点子,单八荒和洪震天也采纳、尝试了一些,但似乎敌人对他们的计划了如指掌,每次都差他们一步。
种种现象都表明,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中,有奸细。虽然每个人心里都察觉了到奸细的存在,但这些人都是九龙帮资深的长老和高级弟子,绝对不可能公开说是出了内鬼,否则是会引起公愤的。总之,魔教给他们下了一个套子,他们却往套子里越钻越深,但不管怎么钻,都钻不出个所以然。这一个月中,没有发生更多的恐怖袭击,却陷入了一种白色恐怖的气氛中,两方开始了暗战,魔教的阴谋进行着,而他们,上当着。
撇开魔教的事不谈,在龙秀峰上住的这段日子里,起居方面无疑是舒适的,虽然大家之前都没有上山来住的准备,但九龙帮待宾,确实是周到,因为知道众人所带衣物都不是很多。所以都按每个人喜欢,用上等布料为他们量身而做了几套衣服。
四人中,卢钧逸无疑是最无意来到九龙帮的,从万松山上下来,一心只追回自己的画轴,想不到弄巧成拙,卷入了这些事情。不过幸好他已经是万松派的高层弟子,有自由行走的权力。而且,他从小受万松派熏陶,对正义二字有绝对的忠诚,既然让他知道了魔教的人胡作非为,就要将这件事情解决到底,绝对不可能弃下不管。
至于沈月柔,跟韩文修和无名打混的时间比较多,整天在九龙山上瞎逛,不会觉得无聊,因为那龙秀峰上的景色实在是数不胜数,每天逛,每天都有新的。可喜,几个人的性格都还比较活泼,也很对味,能唠得上嗑,一个月下来,关系都已经很熟了。就是沈月柔有些泼辣,时间长了,大家也习惯地接纳了,实在讲不通道理的时候,就任着她去。虽然两人都被她逼着叫“姐姐”,但是心里头,两人还是认为不太沈月柔只是个小妹妹。
若论关系,无名和韩文修这两个的确是最好的,从在酒馆认识以来,就聊了很多,很多想法观念也都差不多,各自能在各自的身上找到自己性格的好坏,已经将互相当作很铁的哥们儿了。就连向洪震天拜师的事,无名也告诉了韩文修,韩文修也发誓绝对为他保密。
几人中间,卢钧逸成熟,沈月柔不恋家,无名没有家,只有韩文修一个,时常想起他爹便忐忑不安。他爹管他管得严厉,平时出去过个两三夜,也会遭到怒骂,这次一连出去了一个多月,而且是跟爹爹最讨厌的修真者混在一起,要是被知道了,恐怕皮开肉绽是免不了了,还有可能被逐出家门!唉,这些事,以前都发生过,都不是不可能,韩文修还指望回到家后,他那慈爱的娘亲能够好好为自己求情。现在,就只能靠无名的安慰来抑制心中的惶恐了。
整个月里,最爽的事就是吃张伯烧的菜。最烦的就是去想关于魔教的事。最尴尬的就是沈月柔和卢钧逸因为他那副心爱的“画”而争吵。
除此之外,韩文修还找到一个格外雅致的地方:一座碧绿的鱼塘,周外是一片茂密的桃花林,就连空气中也飘满了桃花的花瓣,竟是与桃源村神似!于是,那片桃花便成了无名经常去的地方,望着那一片桃林,每每神伤!
日子反反复复地过着,没有什么噩耗,一切看起来还挺美好。
只是偶尔会有一些无奈的情景,比如……现在。还是清晨,无名正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反正没有什么事做,这么好的睡懒觉机会,不用白不用了。正想钻进被窝睡个回笼觉,但似乎门外那持续不断,且越来越大声的争吵有意不让自己睡好觉。
“一大清早的,谁在吵架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无名终于忍无可忍,一屁股做了起来,叫道,好好的心情,就这么给破坏了。
气冲冲地洗漱了一下,穿上衣服就破门而出,春水苑的中间,此时正有三个人站在那里。沈月柔跟卢钧逸在那里吵着,韩文修似乎做过一会儿和事老,但好心没好报,于是停止了劝架,站到一边扇起扇子观战。
“天哪!姑奶奶又发脾气了!”无名哀怨一声,连忙走上前去。
尽管如此,他来得还是太晚了,战况已经到达了白热化的阶段,似乎比前几次都要激烈。无名好心上去劝架却被两人同时怒喝一声:“走开!”
无名吓得连忙走到韩文修身边,轻声问道:“喂,到底怎么回事啊?”
韩文修长叹了一口气,拍拍无名的肩膀,道:“你还是省了这个做好人的心吧!刚才我去劝架,还差点被打了一顿呢!这世道啊,变了,好心没好报。”
无名又瞅了瞅沈月柔和卢钧逸,要不是各自用真气压住,恐怕都已经面红耳赤了,各种肮脏下流的诅咒都从这两个一向来举止间都带有魅力的人口中说了出来,令两人骇然不已。
“不是啊!钧逸平时火气没那么大的吧?而且……他们平时吵架,也不会有那没肮脏的字眼,什么……妓女了,皮条了,通奸了……这些词,平时应该不会从他们嘴巴里说出来的啊!”无名怔怔说道。
沈月柔也真是的,都一个来月了,那幅画也该还给卢钧逸了,但她还是留在手里不肯还他。而且卢钧逸越是向她要,她就越是不换给他。用她惯用的一句话来说“姐姐我想偷就偷,想还就还,你越是整天嚷嚷着让我还你,我就越不肯还你,有本事就自己拿回去,不要整天叫嚷,却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每次她说这句话时,无名和韩文修都是无语的。
张伯在不远处扫地,听见两人想争吵,却只是一副毫不紧张的样子,微笑摇头。
韩文修也摇了摇头,道:“不管平时性格再好的人啊,只要被刺中了要害,也是会变得很恐怖的哦!刚才你在睡觉,他们在小吵时,月柔失口诅咒了钧逸的十八代祖师。你也知道钧逸一向是尊师重道之人,听完以后,也诅咒了月柔的亲爹。之后,就越来越多了,什么祖宗、爹娘、表亲、堂亲、同门、师友……能骂得都给骂了,能诅咒的都给诅咒了,最后实在火得不行,就像现在这样,骂脏话了……”
正说话间,卢钧逸又气愤填膺地指着沈月柔骂道:“妖女,你竟然如此这般没有教养,哼,真想不通,你娘是怎么教你的!”
“娘?呵呵,娘……”沈月柔被如此骂了一句,一双灵目中,竟闪出了朵朵泪花,雪白的脸皮有微微的颤抖,轻声说道,轻柔微弱的声音中,隐约能听出一丝崩溃,“呵呵,你竟然敢提我娘,好,呵呵,我本来还想客客气气将画还给你,现在……哼,想都不要想!”
说到画轴,平时沉着镇定的卢钧逸眼中竟也流露出了悲伤,怔怔道:“妖女,你根本不懂那画对我有多重要,拿别人心爱的东西来开玩笑,很有趣么!你娘亲就是这般教自己的女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