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可疑之人
卢钧逸刚才心里就悬了一把,现在更是在一旁叹气,自己不想看到的还是看到了……洪震天太冲动,太鲁莽。
单八荒刚刚坐回主座,就被洪震天这么疑问,不禁一怔,道:“洪兄何出此言?”
“哼!何出此言?你自己看看!”说完,洪震天将白布一掀,一具死尸猛地露了出来。
“啊?”不得不承认,单八荒年轻的时候的确是条汉子,为保卫山河百姓,抛头颅洒热血,不过,自从他坐上帮主之位以后,整个人就变了,变得和单家历代的祖宗一样,虚荣、软弱、自私。性格有所改变,习惯当然也会发生变化,曾经不拘小节的单八荒变得越来越小家气子,甚至还有些洁癖,看着这句死相极惨的死尸,一脸避讳道:“这……”
“这?这就是在你九龙山脚下所被杀死的人!如此凶狠的手段,必然是魔教所为,你堂堂一代帮主,居然允许魔道中人在你的地头上残杀无辜,你的气魄呢!你的责任呢!你不觉得羞耻吗!”洪震天毫不留情地骂道。
换作是别人,用这种口气对单八荒说话,他恐怕是要大发雷霆了。只不过,洪震天不同,论道行、论年龄,单八荒都是在洪震天之下的,而且洪震天曾救过单八荒两次,单八荒虽然很自私,但也是知恩图报的人,所以还是客气地说道:“洪兄,你先不要激动,这件事情若真是发生在九龙山下,我定会查出凶手,还死者个公道的。不知道死者在死前还说过什么?”
“我赶到的时候,死者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说了半句日月教勾……,便匆匆上路了。”洪震天坦言说道。
“嗯……”单八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朝几位晚辈道,“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几位晚辈还是暂时不要插手的好,长春,将几位少侠先带到龙秀锋上休息,我与洪会主有要事要谈。”
苏长春领命,礼貌地将众晚辈带了下去。
整个大殿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单八荒、洪震天两人。
看着一脸疑惑又不知如何开口的单八荒,洪震天不耐烦地说道:“你好像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问吧!”
“洪兄,那位男子是?”单八荒终于憋不住发问了。
“哪个?”
“不是卢师侄,也不是那位拿扇子的公子,是另外一位。”单八荒道。
“呵,你也注意到了?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洪震天冷笑道。
“不,绝对不是眼花了。这……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都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相似之人!”单八荒摇头惊道,“你觉得,这孩子会不会和秋大侠有关系?”
“师父……”洪震天想起浓浓师恩,一向成熟坚毅的眼眸中竟也闪出了晶莹泪花,入神半晌,方叹了一口长气,道,“呵,多想了吧!怎么会有可能呢?师父死前,又没有留下子嗣,就这样去了,为了正道……那骄傲的血脉,就如此断在了东海,那漩涡之中……”
秋楚的死,到底包涵着多少恩恩怨怨?
就连天龙殿上那交相辉映、有如白昼的光芒,也为之一暗,是长叹!
“说起秋大侠的死,我们都有责任啊……”单八荒的低头叹道,表情变得复杂,有尊敬,也有内疚,有感动,也有悲伤,那些被单八荒遗忘了多年的情感,似乎又被找回,有一个瞬间,他似乎又成为了那个一腔热血的男子!
大殿上下,陷入了一片沉默,为那一份永远诉不清的情,永远还不尽的债而默哀。
许久,许久,洪震天又开口了:“单八荒,我不是来跟你较劲的,这具尸体,你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单八荒摇了摇头,道:“我是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好了,这事发生在我的地头上,我是会负责的,一会儿我就指令下去,让荒河城附近最有能力的精英弟子去追查这件事情。不过,你真的认为是魔教么?”
“难道不是么?如果不是,最近荒河城发生的五起袭击又作何解释。”洪震天坚持道。
“嗯……”单八荒多有疑虑地点了点头,又道,“但是,十八年前那次以后,魔教似乎已经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声音了吧?”
单八荒与洪震天口中的“魔教”无非就是修真界中臭名远扬的“日月教”。虽然如今正道各派的地位牢固,魔教的势头被大大压过,却还是拥有自己的势力,虎踞在“南荒”恶瘴之地。
“我刚从南荒回来。”洪震天沉声说道。
单八荒吃了已经,眉头间的皱纹更加深陷了:“发现了什么?”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好久好久,无声中,凝聚着一份恨意、一份恐惧、一份错综复杂的心绪,是两人的,深深的呼吸……
过了好久,好久,是那水池中鱼儿吐出的水泡浮出水面时发出的轻微声响打破了趁机,洪震天张了张嘴,想绕过这个话题却又不得不说,最后,他还是开口了:“他正在恢复……”
似乎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但是单八荒的身子还是战抖了一下,就单单那一下,一瞬间,但却已经足以说明他的恐惧!
他回来了……是他。
“呵呵……”单八荒躺在那张舒适昂贵的大椅上,仰天倒吸了一口空气,那人工得很自然的花的芬芳飘入他的鼻腔,渗入心脾,那复杂、激动的情绪渐渐压了下去,半晌,他才缓缓说道,“那个他,是镜无缘吗?”
“看来你还是有勇气去面对的,不是吗?单大帮主。”洪震天轻声一笑,道,“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单八荒的脸抽了一下,肥硕的身体突然从昂贵的大椅站了起来,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右手一伸,黑光闪现,一把粗有一握、长有两丈、通体亮黑的钢棍不知从哪里祭出,躺在了他的手掌。腾腾黑气不断自那根钢棍黑色雪亮的表面散发,在空中凝成一条条龙的形状,又慢慢淡去,融于空中。
“砰”!黑光闪处,那根钢棍已经被单八荒重重地插在了那坚不可摧的混金属制成的地板上,他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洪震天的问题,“干……他……个……娘!”
“哈哈哈哈!”洪震天也大笑了出来,道,“多少年了?被你尘封了多久的八荒棍终于再次问世了么?那个一身傲骨、满腔热血的汉子也回来了么!好!就****个娘!”
两人相视而笑,举杯豪饮,单八荒大声喝道:“不就是魔头吗?有什么好怕的?上好了,上一个我杀一个,上两个我杀一双!”
洪震天微微一笑,目光还是停留在了那具死尸上。
他的心思,单八荒如何没有猜透?
“洪老大,你放心!”找回了激情的单八荒,连对人的称呼也改变了,“每一个人,都不会白白地死去,他们做过什么,我们早晚让他们血债血还!至于,他的后事,你也不用担忧,我会安排好的,葬礼绝对会厚重,他的家人,我也不会亏待,钱,老子有的是!”
洪震天轻声一笑,道:“那我也去龙秀峰休息了!因为魔教的事,我还是会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习惯了风尘仆仆,住一段时间你的豪华套房也是不错的。”
说完,洪震天转身向外走去,几步之后,又想起了什么,扭头道:“我说……你的猜测说不定有些可能,下午的时候,我刚刚看过那个小子使用拒绝……师父生前所创的法术。不管怎么说,那么多的巧合聚在一起,那就不再是巧合了……是命运。”
九龙山的夜,是特别的。
苏长春带着众人由特制材料制成的坚固索桥上往龙秀峰走去。他像往常一样,做着接引弟子的工作,给客人们介绍九龙山的一切:建造如此壮丽的景观,花了多少时间,消耗了多少人力、物力;每个峰都有每个锋的特色,都有一段悠长的历史……
从他熟练而滔滔不绝的话语中,众人得知,龙秀峰是在主峰龙啸峰之外,环境最为优雅,景色最为独特的山峰,单八荒对一般的客人,只会让他们去龙腾峰、龙转峰之类环境稍微差点的山峰,可能是因为洪震天的缘故,所以众人都享受到了贵宾的待遇。
事实上,仔细在听苏长春唠叨的,只有卢钧逸一个。他在那儿一边听着,还一边点头,看起来极为认真。
其他的几个,对苏长春就没有那么尊重了。一向奢侈的韩文修,惊叹与山间各个特色华美的建筑,不断发出叹息的声响,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他对奢侈和可能的标准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甚至认为,财力在荒河城数一数二的韩氏家族所拥有的只是一点小钱,的确,连九龙帮的零头的没有。
沈月柔就没有韩文修那么俗气,她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钱财之物,一向视为粪土。只不过她的目光,也被周围诱人的美景所吸引了,她嬉笑着,伸手去抓那云朵,低头观察云海的变化,跑上前去看山峰上各种奇异植物,弄得整个索桥摇摇晃晃,发出“叮叮”的铁链声。
不过说到底,几人中最奇怪的还是无名。他无神地走着,目光怪异,口中不断嘟囔着:“师父说死者临死前的一句话是日月教勾,日月教勾是什么意思呢?日月教勾、日月教勾……日月教便是指魔教,那这个勾字又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别想了啦!洪会主、单帮主都想不通,凭你?别折磨自己了!”韩文修拍了拍无名的身子,劝道。
无名却狠狠地瞪了韩文修一眼,倔强地说道:“为什么我想不通?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问题是难得倒我的!从来……没有!”
韩文修耸了耸肩,拿无名没有办法。
沈月柔也连忙凑了过来,道:“大呆瓜,你也在琢磨这个问题啊,你说,那个钩字会不会是代表着一种兵器,比如猫爪钩啦,鹰爪钩啦的?”
无名想了想,看那伤势,确实有几分相似,但还是又想到了什么,说道:“我觉得这件事还没有那么简单,日月教是修真界的名字,普通凡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你是说那个死者,是修真者!”沈月柔惊道。
无名点了点头,道:“也只有等单帮主查清楚死者的身份再说了。”
这时,众人已经离开的索桥,来到了龙秀峰的峰顶之上。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顿觉心脾甚爽,脚下软绵绵的,众人低头一看,原来是花瓣铺成的粉色小路,通往园林深处。
步行至深处,耳边响起幽幽琴声,苏长春解释道,这是龙秀峰的峰巅,只有一些长老辈的人物和少数高等弟子居住在这里,所以环境相比于其它地方自然会好很多,每隔三里,设有一处华亭,厅内有琴手,弹奏的乐器或是古筝,或是柳琴,亦有长笛、长箫等,每处不一。
果然,每走一处,那幽幽乐声也有改变。花瓣铺成的小路尽头,是一处石砖铺成的广场,广场中央立着一尊香炉,馥郁独特的香气不时由那香炉散发出来。香炉前面,有两段石板堆成的干净台阶,通向一所简美清丽的厅堂。
厅堂内传来了脚步声,苏长春本是像穿过广场,带无名等人去休息的,但听见那脚步声,连忙滞住了脚步,朝那台阶一望,一个穿着一身淡红色袍子、干瘦如柴的中年男子真双手背握,朝他们几个人看着。
“项长老好。”苏长春行礼说道。
“嗯……”那中年男子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无名,不觉一惊,问道,“这几位是?”
“啊,这几位是帮主的客人,洪会主朋友,我这正带着他们去休息呢!”苏长春解释道。
“噢……”那中年男子多有疑虑地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去吧!好好招待客人。”
苏长春低头称是,便带着众人自广场的另一头的石路出去了。
石路蜿蜒,苏长春在前面领路,卢钧逸问道:“苏师弟,敢问刚才那位前辈是?”
虽然卢钧逸和苏长春不是一个门派,但万松派和九龙帮的关系还是比较友好,所以也用“师弟”来称呼苏长春。苏长春早就听说万松派大师兄卢钧逸之名,被这么一称呼,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答道:“刚才那位,是龙秀峰的首座,兼九龙帮三大长老之一的项少峰项长老。”
无名回想起那张脸,觉得怪不舒服的,甚至有一点厌恶的感觉。脑袋里,那张人脸突然扭曲得狰狞,邪恶地笑着,无名“啊”地一声,倒退了一步。脑中的画面消失了,剧烈的头痛一闪而过,随即又变得正常。
一旁的韩文修见无名险些跌倒,连忙扶住慰问。其他几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无名的异样,连忙走近问有没有事。
“大呆瓜,你怎么啦?”沈月柔的语气凶巴巴地,却又有一丝关怀,一双黑色的灵目更是显得有些担忧。
无名用力甩了甩头,想把刚才那恐怖的感觉甩掉,但他却还是不免想到了刚才脑海中项少峰可怕的样子,有点虚弱地说道:“那个项少峰,不是好人……”
苏长春听到,连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在周围,才松了一口气,道:“无名少侠,你这话私下里说说还好,可千万别被人听见了。项长老在九龙帮的地位颇重,权势也大,要是惹到了他,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卢钧逸疑惑地看了看无名,问道:“无名,你知道会有那种想法?难道你认识项长老么?”
“没有。”无名摇了摇头,道,“是直觉,直觉告诉我,他不是好人。”
“哈哈哈哈!”沈月柔看着无名那严肃的表情,不禁捧腹大笑道,“大呆瓜,你这是什么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