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十来岁的瘦弱汉子,坐在沈望前面,面带恭敬,等着沈望说话,这就是地老鼠。
地老鼠是绰号,本名叫吴四六,是苏州打行的一霸,纵横苏州打行多年,手底下有百十号人,其中能打的好手更是不少。
吴四六也算是一个豪杰,早年间家里有些钱上过几年私塾,还跟人学过些三脚猫的功夫,后来其父大病一场,借债治病,钱没少花可人还是去了,为了还债不得已将家中二十多亩地就给卖了,自此家道中落就给别的地主当了佃户。
一年有土匪进乡,吴四六仗着手上有些功夫,一人带着村里的青壮迎战土匪。
这一战可不得了,吴四六带着人不仅让人数多于他们几倍的土匪未能进村一步,还赤手打死了一个土匪小头头和五六个喽啰,一直坚持到官兵赶到两面夹击,一举消灭土匪,彻底绝了匪患。
这一仗让吴四六名声大震,越传越神,到最后成了一人打了几百土匪,还给他扣上一个地老鼠的绰号。
接着各地所谓的绿林好汉慕名而来,皆投其门下,一来二去的就这样吴四六带着人走上了干打行的路。
打行的人多是街头恶霸无赖,吴四六新来,与这等人不合,必然生出嫌隙,从而产生冲突,在一次斗殴中失手打死了个恶霸,可这恶霸家里也不是吃素的,官府里有亲戚,为了替恶霸报仇,就要治吴四六的砍头罪。
幸得之前吴四六帮过沈家,所以就求到沈家门下,这沈家老头也算是为还当初的人情,出手救了吴四六一命,从此以后只要沈家人打招呼,吴四六做什么都尽心尽力毫不含糊。
昨天上午乌德才带人生事,沈望就是偷偷让七斤把吴四六叫来,躲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最后乌德才准备动手砸店时,那一声高喊就是吴四六喊的,紧接着那十几个青壮也是吴四六带的人。
此时沈望又想起这个地老鼠来,暂时也没有他法,只好先将吴四六叫来。
……
“多谢吴老大昨日相助,银钱稍后我让七斤拿给你!”
“二少爷您就别戏弄小的了,您叫我老吴就行,可当不起什么吴老大。
若是有活的话,二少爷您就只管吩咐,我吴四六叫个苦就不是带把的爷们!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吴四六现在的样子却没有话说的那么豪放,规规矩矩的坐在沈望面前,好似面对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不敢乱动。
只是一说道做事大手一张就要拍胸脯,突然想起了这种场合,手抬起来一半就赶紧缩回来,再次规规矩矩的坐好,有些尴尬的嘿嘿笑起来。
沈望像是没看到一般,也不在意只简单的点点头。
“我确有一些事情交与你做,此事要保密,只能你我二人知晓!”
沈望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一眼吴四六,继续说道:“我有一批货要送,你找些好手,这批货不能有丝毫闪失,你做事我能放心,对吧?”
说完之后,沈望又特意加重了语气问了一句。
吴四六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问上一句,身子就是一哆嗦。
“噢~啊!当然!二少爷您放心,我吴四六这条命就是沈家的!”
说着吴四六在椅子上弹起来,“扑通”一声跪在沈望面前,表起忠心来。
低俯着身子,几乎趴在地上,身体因紧张绷的紧紧的,不敢有一丝松懈。
整个书房突然安静下来,几息间对于吴四六来说却如同一年那么漫长。
“吴老大你这是做何?快起来!”
沈望语气瞬间变得轻松,且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双手将扑倒在地上的吴四六给搀扶起来,还用手轻轻为其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这是做何?我自是信得过你,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我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将吴四六扶起,让回椅子上,还亲自拎起茶壶为他添上茶水。
吴四六受宠若惊,还未坐稳,马上又从椅子上弹起来,“二少爷,你~你这折煞小人了!”
沈望学着父亲待人的样子,脸上挂着人畜无害般的微笑,再次将吴四六让回椅子里。
“无妨,你亦放心,我沈望做事当赏罚分明,做得好我绝不吝啬,如果误了事我也绝不姑息,只望你能用心做事,更是亏待不了你!”
对于吴四六来说,眼前的这个二少爷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知道这个二少爷绝对没有看起来的这么好相与,在他手底下吃过亏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小的谨遵二少爷的吩咐,万死不辞!”
吴四六这次向着沈望一抱拳,语气中多了些内容。
“好!有吴老大压阵,此事定然是万无一失!
嗯~我需要些信得过好把式,不知吴老大有多少人手?”
吴四六偷眼看沈望,见他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收回目光,嘴上先是沉吟,脑子里却快速的转起来。
“额~不瞒二少爷,人手倒是不少,可若是信得过的兄弟,约有十数个!”
沈望点点头,口中喃喃:“十数个有点少,就先这样吧,你且先回去等我消息罢!”
待吴四六走后,沈望眼睛一转,认为还是先去做昨日交给七斤的那事好一些。
昨天在薛大可卖艺的地方,沈望再次看见那个郑府门前的汉子,就叮嘱七斤去跟住他,最后得到那汉子的落脚点。
那汉子皮肤黝黑,身有海腥气,一看就是常年跑海的人,跑海之人寻郑元之,肯定不是为了鱼获之事,除此之外定然是求货了。
虽然可以通过弗洛雷斯做些生意,可俗话说得好,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如今大明外海尽是海盗,若是跟郑芝龙搭上联系,那海上生意做起来就容易的太多了。
沈望随着七斤穿街过巷,来到一酒楼门前。
红门柱,高门楼,牌匾上三个鎏金大字:龙凤楼。
这酒楼很气派,生意也颇好,一楼坐满了吃饭的人,沈望与七斤两人没有停留,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是一排客房,两人来到其中一间客房门口,七斤抬起手轻轻的敲了几下。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