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星空月亮吗?”
听到这个问题,周凯看着渐暗下来的暗色天空,隔了一会儿讲道,“从白天时候没有太阳的情况来看,晚上应该不会有星空与月亮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凯。”图和道,这还是第一次直呼周凯的名字。
周凯与图和不过是在秘境中因缘际会而凑成的一对临时同伴,互相之间根本不了解对方。
周凯露出了有些困扰的表情,也不知图和有没有察觉到,图和继续说着,“在近泽国那边,站在稍高点的建筑,且东边没有明显的阻挡物,便可以看见隐隐约约的海浪、湛蓝澄明的大海。”
……
记得是黄昏,十六岁的图和在浮水城东边的图籍府的府门门前站立,这里是图和看了有八年的景色。图籍府是远近闻名的知识学府,数以万计的典籍在这里堆灰。
记得是图和这一代的十多代以前,那一代的当家在混乱的年代经商发了财,但太过得意遭到各方拥军者的打压,随后就用尽九成家财收藏各地典籍。
到了现在,这座图籍府在金岭国,在浮水城,依旧有着莫大的声名,已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不过经营着此府的图家却是默默无名。
府门暗沉沉杏木造就,明晃晃朱砂漆成,门上刻字十六个,右边门写“有形之物难以掌握”,左边门写“无形之物不可捉摸”,门上匾额处无匾,却也见四字,乃“仙人造化”。
图和面色严肃沉重,缓缓推开府门。便看见一条短短的玄关,空无一物,玄关前方有一堵石墙,上面有几行字。
只要细看就可知道,这些字为:
图籍府
岁历万又三千二百零八年,逢流年灾乱,图家图建丰斥资建成此府于郊野,多方来人定居,年久,自称一城。复冠,桥溱,金岭,国祚几易,城名多更替,现为浮水。府名不改。其中收藏,凡人翻阅,如有购借者,予抄录所得。
石墙左右可以转绕,便可看见场院,场院中有两座假山池水,石砖平铺院地,青草凄凄几缕,人迹悄然消失。
听到父亲病重的消息,图和从上学的彤岩学宫慌忙赶回来,现在已是得知消息的第三天正午。
这里本就少人问津,但图和看着眼前的景色,却感觉更为萧条,仿佛这里只是无人的空宅院。
图和走到记忆中的大堂门口,随着吱呀一声推开单薄的纸格窗红漆木门,这里空无一人,两张古旧的檀木椅危然摆在远处。
图和定定的看着那儿,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拿着一本书翻看的情景。不知在场院那个角落的稀疏的草丛中传来一阵嘶哑的虫鸣,图和才再次挪脚走动到后屋的居室。
“是阿和来了吗。”屋里突兀地响起声音。
图和快步走了进去,看到了他的父亲正坐在床边,白色的亵衣外披着薄皮袄,手上拿着一本卷开的黄页书在翻阅。
“是,爸。”图和应答,“你的病怎样了……”
“城东的朱药师来看过了,他说无能为力,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嘛,姑且服用了可以缓解的药。”
图和默然长久,一字一句吐出话来:“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人总有一死嘛。”图和的父亲咧开嘴笑起来,“这座图籍府,虽然是代代传下来的遗产,不过,其中的收藏,既没有修行人感兴趣的功法术录,也没有一般人喜欢的轻松有趣的书籍,多是厚厚的一本,文体风格有别于现在,行文透露的信息虽然逻辑自洽但冗长沉闷,已经没有适用于现在的东西了。你作为继任者准备如何处理它们?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想知道阿和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不过爸,你得的是什么病?又是怎么得的?修行人一般怎么可能会得病,是中毒了吗又是谁下的毒?”
“……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有交到朋友吗?同学都还好相处吗?我记得你班上有个同学是城东……”
“不要说了。”图和提高声音说道。
图和的父亲就尴尬地闭上了嘴巴,把有一会儿没在看的手上的书放到床上,尴尬地用手抓了抓头发。
图和摆着一副有些阴沉的脸,眼睛也没看他的父亲,对着一个角落盯望,看上去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王伯你还认识吗,经常来这里的那个。他的女儿好像也是在跟你一个学宫上学。”
“……”图和视线一转,看向了他的父亲。
“你去跟他打个招呼,毕竟我只有一个月了,走之后的关于你的事情也要解决。你有个大伯在外地,王伯他认识。……至于我这病,你先找王伯聊一聊,再回来我就把详细的告诉你。”
“……知道了。”图和说完就朝门口走了出去。图和一出府门便快步跑了起来,那恢宏的图籍府在身后越来越小,冲过一个又一个街头转角,最后只剩下一个四方瓦顶若隐若现了。
若说王伯是什么人,那要追溯到五六十年前。那是浮水城还是叫舟旧城的时候,浮水城的北面有一条宽河经浮水城朝南边流去,成名多年的江洋大枭在此摆开阵势要占领这里。
城中的众多富甲贤儒不喜战争,便联名递交了书信以岁供金银的方式表达臣服。这个江洋大枭就派来不少手下以示掌控,改城名为舟旧城。
作为在舟旧城中有莫大影响力的图籍府,派来的军队的领头就是王伯的爷爷,后来战事纷乱,几经更替,到王伯这一代就成了浮水城普通的居民,与图籍府中的图家交好。
王伯家离图籍府不太远,不过是在府门出口的相反方向,要绕大半个图籍府以及周边的大量民居。本来近些是有个后门,不过在江洋大枭死了后,在城里人的劝说下请人堵上了后门,不过与王伯家的交情并没有改变。
“王伯,在吗?”图和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推开了王伯家的屋门。
……
……
……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