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某小区内,一个穿着黑西装、戴着黑色礼帽和黑色手套,拄着拐杖,还戴着一张白纸面具的诡异男人来到了陈家家中,陈父陈母下意识往他脚下看去,紧接着难得心头上涌现出惊喜来了......有影子!
当然,宁衍是察觉不了这对老夫老妻的那点儿微妙心情的,他抵达目的地后,便发现一身蓝色襦裙的卯兔已经将那臭味源头的妖怪掌控在手心之上了,陈望生也被绑了起来坐在地板上。此刻臭味已经被压抑住了,所以陈父陈母才敢出现在陈望生面前。
宁衍从卯兔手上拿过了臭味妖怪,扭头看向颇有些紧张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的那对夫妻:“两位长辈,你们才是真正的客人,不知道你们是希望我们除掉这个妖怪还是继续留着给你儿子呢?”
一听见这话,陈望生就激动地站了起来,红着眼可怖地瞪着自己的父母:“你们敢杀它?!”
陈父陈母不免被自己儿子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
宁衍悠然道:“当然,你们二位才是客人,决定权在你们身上。”
陈父犹豫道:“就不能你们带走它但又不杀它吗?”
宁衍冷冷地道:“如果你们把它交给我们,它的生死权就落在我们手上了,当然,我们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人的妖怪的。”
“闭嘴啊!它没有害人!它是救了我的......唔唔唔!”陈望生便急着嚷嚷了起来,但下一刻他的嘴巴就被一张白纸紧紧封住了。
无孔白纸下发出了低笑声,宁衍继续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陈父陈母沉默了好一会儿,陈母突然吼了出声:“我受够了!我受够这样的生活了!每天都这样!每天都这样!这儿子我不要就是了!是我们前世欠了他的吗?让他去死!让我去死!大不了老娘再生一个!”
“我明白了。”宁衍点了点头,继而一掌捏爆了手中的臭味妖怪,黑色的恶心汁液爆裂而出,那瞬间弥漫而出的臭味差点把宁衍都熏晕了,幸好他立刻唤出纸片旋涡将这滩黑色汁液消除而去。
陈父陈母也大大松了口气。
见臭味妖怪被宁衍杀死了,陈望生登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脸色可怖地站起身冲了上来,宁衍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往自己冲过来的男人,下一刻这不自量力的男人就被看不见的力量撞飞了回去,撞在墙壁上,十分疼痛。
宁衍已经解除了陈望生嘴巴上的封印,陈望生再次爬起来冲上来,同时口中怒道:“你给我去死!!!”
宁衍虚挥了一掌,他当即被扇倒在地,脸都被拍红了,嘴角上流出了鲜血来。
宁衍冷冷地看着他:“闭嘴吧傻哔,我对你的悲惨过往毫无兴趣,你被别人欺负然后被妖怪救了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无意站在岸边对一个溺水的身边伸出救援之手或者打气,你是我什么人了,我干嘛要帮你?你连钱都给不起,也不看看你到底给身边的人添了多少麻烦,我至少明白一个被周围人都讨厌的人绝对是一个不值得可怜的人,你自以为的悲惨只是活在自我世界里产生的优越感罢了,你以为我会对你说‘开心些啦’‘挨挨就过去了’‘为你父母着想一下啊’这些话吗?不,我不会,因为你不配傻哔!”
他走过去,一脚踩在了陈望生的脸上,毫不留情,目光冰冷:“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啊废物,你是一个被社会所遗弃的渣滓。你知道么?人类的本质就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都是群居动物,不得不依靠别人的力量,哪怕再强大的人都是如此,你以为你自己又是什么东西?一个只会打游戏网聊的废物还觉得自己脱离了社会很有优越感?你是九年义务教育没过关还是家教没过关?哦,不好意思两位,我没有骂你们的意思,毕竟谁都不想生个这么废物的儿子的对吧,我们南粤省有个谚语,那就是‘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我真是替你们可怜,我想你们儿子怕是连这句话都没资格配得上。”
被皮鞋踩着的脸上,那双眼睛无力又怨毒地看着那被白纸遮掩的容貌。
“卯兔,我们走吧。”宁衍收回了脚,转过身往门口走去,但走出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哦对了,钱收了吗?”
陈父陈母当即打了个激灵,陈父连忙道:“稍等一下,我现在去拿钱......”随后他就匆匆忙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仅是几分钟的时间,陈父就拿着一叠红色纸币走了出来,将其递到宁衍的手上,还感激地道,“感谢两位今晚的帮忙......”
“不客气,为客人服务是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宗旨。”宁衍微笑回应,接着带着卯兔离开了此地。
回到了家中,纪臻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要那样做?”
宁衍明知故问:“怎样做了?”
“......侮辱他的那些言行。”
宁衍笑道:“这些算个屁,他害自己父母的还多么?虽然我父母对我也不咋地,但我起码还是懂得亲人之爱并非是无私奉献的,坦白说,陈望生父母能无条件把他养到现在我都十分吃惊了,不愧是父母,虽然我不能理解......好吧,最近有些理解了。”他突然想起了某个已经睡了觉的小萝莉,心情莫名复杂了起来,他最近不也是这样无私奉献吗?
纪臻用严肃的语气道:“你最近不太对劲,你比以前更加偏激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宁衍沉默了一会儿,又笑道:“我们认识才多久啊,说不定是你现在才看清了我的真面目呢,我就是这样看不起傻哔的偏激老师,哦不,前老师。”
纪臻却仍然隐隐担心,她是担心那些复苏的“前世记忆”对宁衍造成的影响,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而在一旁的任小明却是听得一脸懵逼: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他并不知道宁衍在陈望生家里的所作所为。
纪臻语气复杂地道:“你以前就是个烂好人,其实我现在也怀疑你是在做烂好人的行为,故意毁掉陈望生的心灵依靠,以此让他重新振作了起来。”
“也可能就这样毁了他的一生。”宁衍嗤笑道,“我哪有你想的这么伟光正,你要知道不是谁都能在重大打击下振作起来的,更多人是受到了死神的蛊惑找个高的地方跳了下去,当然,陈望生到底会不会这样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也与我无关了。”
“你真的这样想吗?”纪臻狐疑地看着他。
“当然。”宁衍悠然道,“我是不介意顺便帮人一把,但我的善意和共情能力只对于还能被挽救过来的人,而不是陈望生那种无药可救的傻哔,或许也不是无药可救,但至少我是不想帮的了,就算给我钱也不干,压根儿不想管这种人。人皆受人欲摆布,与其等待着别人主动来救自己,还不如自己去努力赚钱,然后用赚来的钱解决相对的麻烦,有病找医生,有麻烦找律师,想学习找老师,这可是真正掌握了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整天在想‘啊,为什么没有人肯来帮我啊’‘大家都是在讨厌我吗’‘我该怎么做啊’这些东西,整天自怨自艾的。”
“所以我是很讨厌西方那一套思维的,凡是超级英雄一定是拥有高尚道德以及少数精英阶层的,凡是推倒了暴君的平民终究会成为暴君,凭什么?就凭立场上的人欲呗,自法国大革命后的西方人都在害怕嘛。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不收钱就愿意拯救任何人的圣母——”语气顿了一顿,宁衍往前倾去身子,扬起嘴角,脸上隐约露出了难以描述的诡异又可怖的笑容,明明他的脸庞离自己的脸那么近,可纪臻这一次却没有任何害羞,反而隐隐有些害怕。
“要么是伪君子,要么是精神病,例如拥有更崇高的人欲——比如世界和平什么的,你觉得是哪个呢?”
无论是哪个,都绝对会是让普通人害怕的存在。
纪臻沉默了下来,目光呆愣愣地对视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眼瞳。
“嘿呀!”任小明忽然快步走了过来,从背后推了一把纪臻,纪臻一时间猝不及防失去了重心,往前跌了下去,贴得她很近的宁衍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可才刚抬脚放在空中,那粉嫩的樱唇就已经稍稍擦过了自己的脸颊,纪臻的身体投入了他怀中,两人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
两人一脸懵逼。
宁衍随即也反应了过来,恼怒地瞪了任小明一眼:“你干嘛!”
任小明讪讪道:“我这不是看你们气氛太阴沉了嘛,我自己又听得迷糊,好吧好吧,我溜了,这次的报酬就不用给我了,反正我也没帮上多少忙。”扔下这句话后,他就彷如兔子般撒起腿子溜走了,逃出了这栋楼房。
等他离去后,留在原地的两人气氛反而更加尴尬了,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宁衍在心中叹息一声,旋即深深地吸了口气,轻笑出声:“抱歉,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我最近可能确实在情绪上有些不太对劲......”
纪臻摇了摇头,没说话。
可宁衍还是无法挽回这尴尬的氛围,他的双手仍然僵滞地放在她的肩膀上,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反倒是没第一时间逃了。
可能是为了消除尴尬,纪臻也主动开口转移话题了:“对了,最近好像没怎么见到项羽啊,他这时候不是都下班了么?整天早出晚归的,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宁衍也发现这几天的项羽不太对劲,但毕竟都是成年人了,他也没有深究下去,如今纪臻这么特意一提,他也不免疑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
纪臻哦了一声,继续生硬地转移着话题:“下一次的委托到哪里找去?”
宁衍答道:“不是还有两个灵异地点么?接下来我亲自去探索一番吧,你们找了这么辛苦都没有情报,估计是很隐蔽的灵异事件了,恐怕得我亲自用伏羲八卦探路。”
“那就这样好了,麻烦你了。”纪臻点了点头,接着改口道,“我、我先上去了......”说完,她也立刻转身跑了起来,才刚离开他的视野,跑上楼梯的时候,发出了哎哟的一声痛呼,宁衍连忙走过来看,见到了跌倒在楼梯上的她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己发红的鼻子,看来刚才是摔着脸了。
宁衍想走过去扶起她,她却急忙伸出另一只空出的手来挡住他的前行:“不要过来!”
又来了,这种一靠近就想逃的行为......
宁衍只好无奈地停了下来。
见他停了下来,纪臻似乎也大大松了口气,继而连忙站起来继续往楼上跑去,很快再次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宁衍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却禁不住想起了刚才脸颊上的淡淡触感......
跟她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就知道她是一个看似清冷实则笨拙,害羞起来还异常激动的女孩子了,还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嗯?可爱?宁衍也不由露出了怪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