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和瑟曦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们并没有探头出去确认,生怕有人经过会看到他们。
“詹姆,我们怎么办?”瑟曦惊魂未定,仍有些颤抖。
詹姆闭上了眼睛,收敛起了那种看似漫不经心的笑容,沉思片刻后,睁开眼睛,双目清明说道,“我们准备离开,接下来那孩子的命运交给七神决定了。”
瑟曦抓住了詹姆的手臂,“不,他必须死。”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两人走下塔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歌声。
[And who are you, the proud lord said]
[that I must bow so low?]
[Only a cat of a different coat]
[that’s all the truth I know]
和那些流浪歌者的声音不同,这个青年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郁,并没有太多的表现技法,只是很轻地唱着这一首七国闻名的歌曲:
《卡斯特梅的雨季》
詹姆和瑟曦对视一眼,渐渐向下走了一步。
一个身穿黑衣,一头浓密黑色卷发的青年靠在墙角,似笑非笑看着两人。
瑟曦认得他,唇角再次变得高傲起来,“史塔克的私生子,倒是有一副好嗓音,如果将来被逐出临冬城,你可以去做吟游诗人。只不过此情此景,你唱这首歌不知是何用意?”
詹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皱眉看着他。
琼恩雪诺拦在塔处,一脸的云淡风轻,“卑贱如我,本不该打扰两位去留,不过刚刚,我亲眼看见塔中有人将吾弟布兰推下高塔,如此行径,形同谋杀。不知道塔上可还有别人?来到临冬城作客,吃了面包和盐,却加害临冬城未来的小主人,理应为新旧诸神所不容。有债必偿的,并不只是兰尼斯特一族,我需要在这里留着,等候真凶现身。”
面前的双胞胎神色微微一变。
大部分的人都去狩猎了,留下的人屈指可数,琼恩熟悉临冬城的一切,更熟知真相,怎么会明知故问?
只是有些时候,话说满了,反而会不留余地。
他的一条手臂骨折,站起来已属勉强,但是琼恩忍着痛意,偏偏格外的悠然自得。更着意看了瑟曦有些凌乱的衣衫一眼。
瑟曦皱起了眉——在她看来,或许一切非属于兰尼斯特的姓氏,都属于贱民。但眼前这个贱民,似乎有些棘手。
“琼恩!”众人呼唤的声音由远及近,眼看就要将高塔围住。
詹姆和瑟曦对视一眼。
别的不说,他们的私情败露,公诸于世,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詹姆拔出了长剑。
“让开。”
琼恩笑笑,“我钦佩阁下舍命保护爱人的勇气,不过,我建议你们回到塔中,然后把嘴闭紧。而不是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惹人怀疑。”
呼声渐响,人群靠近了一些。
琼恩转身,“我只是要二位欠我一个人情,如果兰尼斯特真的有债必偿,那么,我保证,今天在这塔下发生的一切都将成为一个秘密。”
“我凭什么相信你?”瑟曦蹙眉,她并不喜欢被威胁,“万一你等下宣之于口了呢?”
琼恩并没有回头,只是格外轻松说道,“如果我想看你们的笑话,今天就不会只是布兰出现在塔外,兴许我会拉上厨娘屠夫一起来围观这个盛景。”
说完,他意味深长看了瑟曦一眼,“毕竟是七国第一美人,不是吗?”
瑟曦的眼睛眯得很长,但是,她还是和詹姆一起回到塔中躲了起来。
琼恩知晓她或许是动了杀机,但并不在意,懒散地躺到了草地上。
就在这时,他忽然脑中一阵剧烈疼痛,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就昏厥了过去。
很快,众人蜂拥而至。
包括凯特琳。
她步子有些急促,在看见琼恩昏迷躺在草地上的时候,她有一瞬的失神。
眼前的少年越接近成年,越发不像奈德。
除了那头黑发。
那么他的容貌,是继承了他的母亲吗?
包括奋不顾身救下布兰的性格,也是继承自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吗?
布兰扑上前,忍不住很焦急地看向身边的鲁温学士,“琼恩还好吗?刚刚他还醒着的?”
鲁温学士面庞严肃,“他有些骨折,可能是过于疼痛导致的昏厥,我先扶他回去休息,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口,再准备一些罂粟花奶。”
凯特琳望着人们七手八脚抬走了昏迷中的雪诺,心里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派人去猎场通知史塔克大人。”她吩咐完,转身看向了自己年幼的儿子,“布兰登,我提醒了你很多次,你为什么……”
布兰的眼中闪过一丝内疚和迟疑,最终想起琼恩的叮嘱,什么也没说。
他上前抱住了凯特琳,“母亲,我很抱歉。”
他抬起头,不无担忧道,“琼恩会死吗?”
稚子无辜。
凯特琳心头一软,强行收回了苛责之言,只是叹了口气,“我想他不会死,只是不知道他的手臂会怎样。”
想到雪诺的那条手臂,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办?如果琼恩以后不能射箭了的话……”
凯特琳有些鄙夷地审视着自己的内心,她居然暗自庆幸,身体受伤的并不是她的儿子。
可是,一种愧疚感却开始慢慢在心里滋生了起来。
她从未善待过琼恩雪诺,但他却救了布兰。
少年在夜里用无比诚恳的语气说“愿意用生命守护这里的一切”那个画面,格外的清晰了起来。
心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感。
“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牛骨汤。你,你给我好好回到房间里呆着。没我的允许不许你再乱跑。下次,布兰登,你闯了大祸!需要被禁足,听明白了吗?禁足!”
她有些疲惫而茫然地走向厨房。
身后,詹姆和瑟曦在无人处,显出了身影。
“我们应该杀了他们。”瑟曦的眼神透着一抹狠毒凌厉,“我不喜欢他的眼神,那个男孩看到了我们。”
詹姆望着渐渐升起的夜色,眼神有几分迷离。
“在【弑君者】之后,多加一个儿童虐杀者的称谓吗?我都不知道这样的称号比起你我的关系,哪一个更能让父亲跳脚。瑟曦,如果那个孩子会说,刚刚就会说了。”
瑟曦恨恨看了詹姆一眼,“他会是个祸患,你怎么不明白呢?你一定要在这时候心软吗?”
回应她的,是詹姆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