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奕的反应,和司朔见到过的所有傲梅宗的修士都不一样,他依旧镇定自若,仿佛司朔是在跟他讨论中午该吃什么似的,但如果有细心的人一直盯着他的眉眼会发现,当司朔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段奕的眼角轻轻跳了一跳。
“这里不适合讨论,我们换个地方聊。”段奕随即转身,走到一处没人的蒲团前,在背后的墙壁上摸索了一阵,接着向着墙壁中打入一道灵力。伴随着轰隆轰隆的声音,墙壁上又弹出一道门。
段奕一马当先,几人鱼贯而入,段岳站在门口想了一想,跺跺脚,还是没跟司朔等人一同进去,而是选择在外站岗——毕竟当司朔话说出口后,无数眼神带着复杂的情绪投了过来,他可不确定在漫长的封闭生涯中,这些视线的主人精神还是否清醒。
石门后是一条不长的隧道,连接着一个类似会议室的房间。房间里点着长明灯,有桌子,有椅子,甚至还有书柜——书柜中陈列着各式各样封面古朴的书籍,司朔粗略瞟了一眼,绝大多数和诅咒有关。
段奕一来到这里,脸上的严肃就消退不少,仿佛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般,接着一屁股坐进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随后淡淡开口道,“司朔小友,有何问题,快问吧。”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问一个与此无关的问题,”司朔轻轻摇晃着脑袋,“段前辈就不对我的话有一点怀疑的么?”
蔡决和颜渊也附和着点头,在他们眼中,段奕的态度仿佛是对司朔百分之百的信任,这在修真界可是个稀奇事,毕竟绝大多数结为道侣的修士都做不到对另一半完全信任,更何况是在面对司朔这样一个在一刻钟前还是陌生人的人。
段奕只是抿着嘴唇,饶有趣味的看了一会儿三人的表情,随后幽幽答道,“你们,有什么欺骗或是对我说大话的必要么?”
“图什么?”
看着三人依旧懵懂的表情,段奕只好继续解释道,“我们之间,存在利害关系么?”
三人一同摇头。
“那你们三个里面,存在任何心里不正常,整天想着坑蒙拐骗的反修真界人格的修士么?”
那更是不可能的事,司朔,蔡决和颜渊虽然在性格上各有缺陷,但放在一般修士里,绝对称得上是道德标杆一样的人物。
“我明白了,”司朔点点头,“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随后,他将存放在丹田中的古剑拔出,朝段奕晃了晃,“既然您如此信任晚辈,不如——”司朔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将这份信任再延续一番吧!”
古剑如龙,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奔段奕的丹田处。此变故发生之快,飞剑速度之急,让同境界的蔡决和修为略低一筹的颜渊完全反应不过来,但段奕可是整整高出司朔一个段位的修士!
即便在如此之近的距离,那飞剑朝他丹田袭来的轨迹,依旧清晰可闻,从反应过来到运功防护甚至反击的时间同样充足,事实上他正准备这么做,直到他看见了司朔的眼睛。
那双带着玩味却信心十足的眸子!
可唯独没有杀意。
司朔是剑修,而剑修很少会隐藏自己的情感,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今日该死者绝不会沐浴到明日的朝阳。段奕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闭上双眼,撤去先前自己堆积在丹田处的如海灵力!
一丈,八尺,五尺,一尺!飞剑眨眼间便来到距离段奕不足一尺的距离,但他却突然闭起眼,放开自己所有的防御。
“他疯了吗!”这是蔡决和颜渊心中共同的想法,尤其是当看到司朔和段奕嘴角的微笑后。
不足一尺,在这个距离,即便是段奕,再想防护也来不大及,更别提反击,于是他便在椅子上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坐姿,而飞剑也在刹那间,和他的距离不足一寸。
而后,飞剑停了下来,没有任何征兆,几乎要刺进去的时候停了下来,开始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震动,一股莫名力量,像是剑意,但却一点儿也不了凛冽,伴着这股震动,钻进了毫无防备的段奕的丹田里。
现在,司朔可以毫无忌惮的用真实之眼观察了,他能看见在段奕的丹田中盘踞的天道丝线数量不是一般的多,几乎是段岳的两倍有余,而被这些丝线所包裹的东西也更为明显,在那些由丝线组成的毛绒团里,不断扭曲和蠕动。
那些东西似乎具有灵智,感受到正在被司朔的真实之眼所注视,立刻便的活跃起来,而身为宿主的段奕脸色也开始极速变的苍白,眼神浑浊,这是诅咒发作的前兆。
可是司朔不允许,从剑中涌入到段奕身体里的力量,更加不允许。那些力量,以司朔的剑意作为载体,附在上面的是古剑自己的力量,有着和灵力极为相似的性质,可偏偏波长完全不相同。
那些力量同样有着自己的灵智,在察觉到被天道丝线包裹的东西开始躁动后,它们也变的疯狂起来,化作一把把暗红色飞剑,将这些丝线斩的七零八落。而且更为奇特的是,那些拥有自我修复能力的天道丝线被暗红色飞剑斩断后,就失去了修复的功能,从它们身上褪去某些奇特的性质后,化作最为精纯的灵力,反哺段奕的丹田。
天道丝线在暗红色飞剑的猛烈攻势下已经被斩的差不多了,余下的,就是一直被其所包裹的东西,也是诅咒真正的源头。
但司朔简直不敢相信,真实之眼中所倒映的东西。
那是一个淡紫色的小孩儿模样,和段奕长的一模一样,只是一半脸在哭,一半脸在笑,单这么说,或许会被误认为是那些古典修仙小说中的“元婴”,可司朔绝不承认,这么邪性的东西,会是元婴!
小孩儿从头颅一下就已经偏离了人的范畴,在该长手臂的地方却长着三条腿,在该长腿的地方却挂着一副蠕动的大肠,没穿衣服,司朔对它的下体一览无余,却发现这个虚影同是拥有着男性和女性的特征,切彼此交错在一起,像是交错的滕蔓,但在司朔眼里,这个虚影脑袋以下像是一个小孩儿拿着一堆人体器官随意拼接起来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