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长老从司朔几人离开起,就没在灵竹峰出现过,但这对于苏小小来说,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她们很早就习惯了这种被“放养”的教习方式。
这几天,她一直和小狐狸住在一起,一方面是两个女孩子住在一起做什么都方便一些,另一方面,是苏小小害怕柳洛儿她太过孤单而出现什么毛病——她可忘不了,那天小狐狸醒来后说的“胡话”。
“小小,做点肉菜吧,我尾巴上的毛都枯了!”一大早,小狐狸就开始坐在床上抱着尾巴抱怨,松垮垮的吊带睡衣让她裸露出半个肩膀,像是抹了松香的羊脂玉,看着就让人想啃一口。
而苏小小此时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小狐狸的抱怨,她皱了皱眉。
现在这只狐狸精,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烦恼,很难将现在的她和几天前司朔刚刚离家时候的她联系起来,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睡不着就开始在地上磨爪子,咯吱咯吱咯吱,吵死人。
“今天继续吃爆炒萝卜。”
“啊!不要呀苏妹妹!”小狐狸发出一声哀嚎,连衣服也不顾着穿好,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一把将苏小小搂住,大尾巴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就吃顿肉吧,就一顿,好不好?再吃爆炒萝卜,我的尾巴就要变成萝卜形状啦!”
搭配上她软萌软萌的撒娇声,一般男性,特别是司朔,肯定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下来,可苏小小不同。
“你可别以为我会吃你这招!”苏小小一个挣扎拜托了小狐狸的束缚,又随手将她的尾巴给抓住,用力一捏,再顺手一推,把正在尖叫着的小狐狸硬生生给推出了厨房。
“带毛动物不许踏入灶堂!”
将小狐狸赶跑后,苏小小又颠着锅铲,在油锅里将食物翻动几下,看着在汤汁里咕噜咕噜熬煮的萝卜片,她又低下眉,轻叹一声,“师兄,你们何时才回呢?”
在苏小小高超的厨艺下,很快几道蔬菜就冒着清香被端出厨房,放在堂厅的餐桌上。
说起来,苏小小的屋子,可以算得上是灵竹峰设施最齐全的地方之一了,从卧室到厨房到客厅,甚至盥洗室也设有,还备着一个面朝竹林的小庭院,不像司朔的屋子,单纯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加上一个会客厅。不过即便如此,她屋子里的餐桌一类设施从配备开始就没怎么使用,如果不是小狐狸的到来,恐怕得一直吃灰。
将饭菜餐具都备齐后,苏小小惊讶的发现,小狐狸居然没有像往常那样,蹲坐在椅子上摇着尾巴——这可不像她的风格,即便那只臭狐狸精嘴上再怎么排斥,到了饭点她的口水永远都是流的最多的。
“狐狸精,狐狸精,开饭了!”苏小小蹲门口高喊了几声,又敲了敲门,“再不出来,明儿可连爆炒萝卜都没了哦?”
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这让苏小小有些怀疑,这只臭狐狸是不是睡死过去了。
不对,小狐狸睡觉她是见识过的,呼噜声响起来能把房顶给掀翻,绝不可能是在睡觉!她连忙集中注意力,将耳朵贴在门上,却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啜泣声。
这可把她吓了个机灵——没心没肺的狐狸精也会哭泣,又发生了什么?一脚踹开门,看见柳洛儿怀里抱着枕头,而眼泪早已将其打湿。
“洛儿,怎么了?”苏小小一个头两个大,看着少女的两只狐耳耷拉着,纤细的身躯即便躲在被子里也能看出在颤抖。
“司朔……”
“司朔又怎么了?”一听到师兄的名字,苏小小的心便揪了起来,她可是知道眼前这位似乎跟师兄有着点不可告人的联系和感应,难道说,司朔出了什么意外?
“司朔……司朔他……死了。”
“什么?”苏小小如五雷轰顶,当场呆在原地。
云天宗某个隐蔽的峡谷有一栋破旧的茅草房,这是凌剑君的住处,而气长老已经在这间两人住略显狭隘的屋子里,待了好几天。
虽然同住在一起让七长老有些尴尬,但毕竟是自己的师傅,在他的要求下,也只好勉强答应,而在这里住的期限,是到司朔回来为止。
七长老扯了块蒲团,在茅草屋前铺好坐下,空气中弥漫着潮气,草木清香和腐烂味道混在一起,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两峰夹一线,这种奇特的景观可不常见,但他已经看了三四天了,再罕见的景色也只会觉得乏味。
七长老实在搞不懂,凌剑君为什么让他留下来。
正想着呢,凌剑君的身影便进入到他视野里,一身皱巴巴的道袍,发髻也没打理,胡须乱糟糟的,蹊着露出脚趾的布鞋,端个凡间穷苦百姓用来喝水吃饭的大搪瓷碗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碗里面盛着的琥珀色清冽茶水,想都不用想,这是从自己那里“拿”来的灵茶。看到这画面,七长老撇撇嘴,想到这些灵茶也是自己从司朔那里“拿”来的,一肚子火便消了下去。
不过这老头打扮成这样摆着苦瓜脸在自己面前转圈究竟是想干嘛?七长老犹豫再三,还是喊出声,“师傅,您这是……?”
凌剑君转过身,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忧虑,“小七,我心中一直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祥的预感?”七长老并不当回事——能让他这种仙门境修士产生担忧的,自己这种小虾米肯定是插不上手,“能担心啥?难不成是你脑袋上几根头发要掉光了?”
如七长老所言,凌剑君脑袋上的头发的确不多了,依稀能看见头皮,凌剑君闻言,下意识往脑袋上薅了一把,又拽下来几根。
虽然很心疼这为数不多的头发,但现在凌剑君似乎并不想计较这些,他只是呼出一口浊气,环绕在他身边的微小而又凌冽的剑意开始逐渐消散,这下他变得更像普通小老头儿了。
“你马上就会明白的,小七。”他一屁股坐在七长老身边,“上次借你徒弟剑的时候,我就开始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提及司朔,七长老也收起嘻嘻哈哈的模样,换了副严肃口吻,“怎么,跟他有关?”
“不清楚,反正当时我趁机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标记这道标记成了我观察他的一个桥梁,可从标记上传来的味道却越来越让我不安,那股不安,我始终想不明白来自哪里。”
“希望不会有事吧,”凌剑君将茶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深深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