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睡着了,趴在司朔的怀里,耷拉着两只耳朵。司朔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像是在逗猫儿一般,她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手上忙着撸狐狸,眼睛却一定死死盯着那块不断浮现出各种让人看不懂图案的白布,画面逐渐变的有规律起来,司朔知道,“电影”马上就要开场了。
房间再一次黯淡下来,随后那白布上浮现出一片连绵的山脉——这是第一次出现有逻辑的画面,司朔连忙正襟危坐,翘首以待。
这幅画面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画面的角度也很奇怪,像是通过航拍,闪过了一大片未曾见过但十分壮阔的山色。
主角登场了,是一位身着异族服饰的少女,脸部不知为何被糊上了马赛克,看不清楚模样,翘着脚,在一架风筝上荡来荡去,衣服的样式和蕊儿有些相似。
少女的姿态十分天真烂漫,但那架秋千却是越荡越高,达到最高处时,少女纵身一跃,落在一棵参天古树最粗大的树干上。
司朔不太明白这画面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她只瞧见少女在温柔的抚摸着树干,然后双手合十,做出祷告的姿态。
“真是位温柔而虔诚的女孩儿呢,”司朔不禁在心里想道,可随后看到的画面,却差点让他把下巴给惊掉。
少女站在一座高山前,活动活动了手腕后,一拳轰上,整座山应声崩塌!
真正的一拳崩碎一座山!
这场面哪里跟温柔搭得上边?
“我去您是从遮天片场里穿越过来的吧?!那儿的人喜欢动不动拳打一座山,跺碎一条河,姑娘这儿不适合你……”
司朔的碎碎念没人理会,白布上的画面仍旧在不断发生变化——都是些日常生活的琐碎画面,有时是少女梳妆,有时是少女玩闹,还有的时候是少女身穿劲装,手持长弓和一群同样看不清长相的家伙去打猎。当然,能一拳轰爆一座山的姑娘,打猎的猎物自然不会是普通的豹豺老虎狼,而是些什么长着九个脑袋,身子看不到边儿的巨狼,翅膀如同精铁,一振翅能掀起飓风的巨鸟。
司朔支着脑袋,看的兴意阑珊,他心里清楚,这画面上的女子十九八九是蕊儿,但为什么自己的梦里,会出现蕊儿曾经生活的画面?
画面再次发生变化,出现了些许不同。
有位男子,出现在白布之中。
这男子和其他人一样,脸上同样被糊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但司朔确定,这个人就是与众不同。原因很简单,那些不断闪回的画面整体基调都偏向于黯淡,唯有这男子出现的那一刻起,仿佛都活了过来,就连天上飞过的一只孤鸟,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男子鲜衣怒马,所着衣裳的样式和少女完全不一样,似乎是两个部落的人——事实上,男子的登场,确实是伴随着类似于使团一样的队伍出现的。
使团的首领是位花白胡子的老头儿,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但是透着荧幕,司朔也能感受到这位老者枯瘦躯体内蕴含的无穷伟力。
少女所在部落的首领也出现了,和白胡子老头儿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这是一场无声“电影”,因此司朔也不清楚他们在嘀咕些什么,只是画面一转,少女和男子一同出现在了一处类似于古罗马斗兽场的地点。
少女和男子之间保持着绅士距离,但通过少女频频回首的小动作可以看出,她似乎对于身边这一位已经有些暗生情愫的调调在里边了。
这又是怎么对上眼了?司朔搞不懂,荧幕里也没放,反正就这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少女回首频率之高,甚至让他有些担心这姑娘会不会把脖子给崴了。
总之这一男一女就这么在斗兽场里转悠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生,这让司朔大失所望——他还以为会发生一起突发事件,然后男子来个英雄救美呢!
不过画面至此之后,好像变的有些不正常起来。
首先是色调,刚刚也说了,画面在男子出现后明艳了起来,可是现在却又黯淡下来,比刚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有一点让司朔心悸的是,画面里出现的每一个人,身上好像都带着一丝癫狂。
不,不光是人,出现的每一样东西,不管是有生命的花草树木,还是无生命的山川水流,隔着屏幕看上一眼,都让司朔心中躁意大盛,有种忍不住挥拳破坏周围一切事物的念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朔不敢再正视,而是偏过头,眯起双眼,继续观察着画面的变化。
少女不再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而是穿上一副金光闪闪的铠甲,挥舞着双拳,在和什么战斗着。
战斗,无止境的战斗,司朔看了莫约一刻钟,全是少女戎装搏杀的画面。战斗的对象也很让他摸不着头脑——是一团团没有形状的雾气。
光线偏暗,司朔也说不准那些雾气的颜色,少女就这么提着双拳,重重砸向那些飘忽不定的雾气,看上去有些滑稽,颇有些堂吉诃德骑着驴和风车搏斗的冷幽默感。
战斗的不光是少女一个人,似乎整个世界的修士都陷入了和雾气搏斗的行列,有少女部落的人,也有那位男子部落的人,还有许多山精野怪也加入了这次行列,不管是以前有没有仇怨的,在这一刻都放下了私人恩怨,似乎那些雾气才是最恐怖的敌人。
那么问题来了,这雾气到底是什么?司朔挠了挠耳朵,两条眉毛锁的死死的。如果把蕊儿带入少女的身份的话,一切或许都说得通了。
蕊儿和尤星河是兄妹,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于魔族和太虚都深恶痛绝。那么和他们战斗的,会不会是魔族和太虚呢》雾气不过是一种抽象化的表现手法?
司朔不敢下这个定论,只是将其当做一种推断,事实上,这兄妹俩一个比一个奇怪。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妖怪了,一个散去一身修为,重新修炼,一个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重新活了过来,想到他们俩,司朔只觉得头疼。
荧幕上的画面已经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了,司朔只是略微瞅了几眼,便失去了兴趣。那上面所演绎的,无非是山河崩碎,天降流火,洪水滔天之类的灾祸,无数人在灾难中哀嚎,丧命。大地皲裂,旱涝交替,不光是修士,就连凡人的数量都十不存一。
司朔曾在半睡半醒间听过荒说过,在他们那个年代,似乎经历了一场灾难。
这都是太虚造成的?司朔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可是又想起自己在圣姑郡遭遇那一位名字都不能说的大人物时,那暧昧的态度。
太虚似乎在其中扮演的,只是微不足道的角色。
司朔身上的冷汗,已经将衣服浸湿了个透彻。他知道,万物皆有因果,不管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了解了这些,就已经算是和这件事扯上了关系,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或者躲的多远,始终摆脱不了这种束缚。
“完了完了!”司朔痛苦的抱着脑袋哭嚎,就连怀里的小狐狸也被惊醒,一脸怨气的看着他撒疯。
“你们都是大人物,何必把我扯进来啊!我只要每天坐在山头上看看日出日落就已经很满足了,什么阴谋诡计,我根本不感兴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