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车厢内一片寂静。
在码头枯等了一天，杜曦早就身心俱疲。
因此，上车安顿好后，他很快就靠着椅子，进入梦乡。
“杜曦，杜曦……”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喊自己。
“唔恩！”
杜曦花费好大力气才撑开眼皮，楚青书那略带苍白的面颊，映入眼帘。
“净土到了？”杜曦打着哈欠道。
“还没有！净土学院位置偏远，河蟹号速度虽快，估计也要天亮才能到达。”楚青书摇摇头道。
“那叫醒我干嘛？”杜曦微微发愣，随即瞪了他一眼。
“这，这个，「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楚青书支支吾吾道。
“说人话！”
“我想上厕所，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
杜曦无语凝噎。
一个大老爷们儿，半夜三更请他上厕所。
要么，现在是在做梦。
要么，楚青书性取向有问题，想跟他捡肥皂。
杜曦希望是后者。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把这家伙人道毁灭来发泄起床气，而不感到内疚了。
“我是认真的，之前快餐吃多了，现在肚子有些不舒服。”
楚青书捂着腹部，额角渗出冷汗。
“那就去厕所解决！找我干嘛？”杜曦挥了挥手。
“我去了，可厕所里突然传来女孩子的哭声。”楚青书嘴唇微颤道。
杜曦眉毛一扬。
男厕所里有女孩子？
“你确定不是走错了？”杜曦戏谑道。
“我虽然近视，但眼睛还不瞎，男女标志还分得出来。”楚青书哭笑不得道。
“那就去女厕所解决。”
杜曦不负责任地随口建议，然后翻个身子，继续睡觉。
“破「懒戒」，戒律点+4。”
“开什么玩笑？「君子不近女厕」！”楚青书坚决不肯。
“那你就要变成「使君子」了。”杜曦闭着眼睛嘟囔道。
使君子是一种花。
使君子。
屎君子。
不过，楚青书把这个谐音梗理解岔了，反而赞成地点点头道：“没错，我很快就要变成「死君子」了。”
语气悲壮，颇有几分谭嗣同上法场的架势。
“就上个厕所，至于么？”杜曦翻了翻白眼。
“至于，因为厕所里有怪物！”楚青书忽然压低嗓子道。
杜曦耳朵一抖，翻身坐起来，锐利的视线直直看着他，微微皱眉道：“你脑子憋坏了？河蟹号是净土学院的专项列车，怪物怎么可能混进来？”
“别太小看怪物了，十八座炼狱，每座炼狱里的怪物各不相同，能力也是千奇百怪。”
楚青书面庞浮现出凝重之色。
“现在这辆车里坐满了舍利子，怪物再稀奇，也不可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吧！”
杜曦仍保持着怀疑态度。
“那可未必！十八座炼狱中，有一座名叫「幽灵炼狱」，盛产「幽灵」。”楚青书语出惊人道。
“幽灵？”杜曦稍稍一滞。
“这种怪物没有实体，飞天遁地，穿墙钻穴，如入无人之境。哪怕是舍利子，都很难发现它们。”
楚青书幽幽道。
“你的意思是，厕所里哭泣的那个女孩是幽灵？”杜曦沉声道。
楚青书郑重地点了点头。
见状，杜曦终于正色起来。
幽灵，顾名思义就是鬼。
某些宗教或迷信之人认为，人死后灵魂出窍，形成鬼魂。
现代科学表明，灵魂指意识、精神、心理活动，是物理和化学反应的产物，并不能脱离大脑而存在。
所以，鬼是不存在的。
而所谓「闹鬼」，往往都是环境和心理作用造成的。
当然，炼狱出现后，牛顿的棺材板早就按不住了。
既然石头都能成精，出现鬼怪，当然也并不稀奇。
“所以，这才是你叫醒我的真正原因。”杜曦终于恍然。
他之前一直纳闷，楚青书好歹是舍利子，见多识广，怎么可能不敢独自上厕所？
但如果那个厕所里有鬼，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胡，胡说！「君子不忧不惧」，区区幽灵，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楚青书昂首挺胸地反驳。
“说这话的时候，你的腿肚子能不抖吗？”
“……”
幽灵的猜测，成功勾起了杜曦的兴趣。
他拍拍脸颊，让精神清醒过来，然后启程前往厕所。
楚青书则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此时，车内一片安静。
灯光暗淡，细微的鼾声时不时响起。
显然，大家都在打盹小憩。
杜曦两人悄悄穿过过道。
厕所就在车厢的尽头。
“嘤嘤嘤……”
随着距离拉近，一阵断断续续的低泣声，不断钻入耳中，而且越来越清晰。
“真的有人在哭。”杜曦在厕所门口站定，神色微凛。
“早说过了，里面肯定是幽灵。”楚青书喉咙滚动一下。
杜曦吸了口气，心念一动，乳白色的光芒从体内蔓延而出，汇聚在手掌上，光芒吞吐不定。
“这就是传说中的【五色梵光】舍利？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楚青书紧紧盯着他手上绽放的白光，眼睛发亮，仿佛猫看见了毛线团，似乎恨不得扑过来仔细研究一番。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杜曦哭笑不得，提醒道，“接下来，我们要面对未知的鬼魂，你至少也应该提前做好准备。”
“哦，说的没错！”楚青书如梦初醒。
然后，他摊开手掌，愿力涌动，在杜曦惊讶的注视下，一张短弓突然凭空出现。
它呈半月形，通体漆黑如墨，弓上勾画着繁复的云纹，看上去就如同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这就是你的舍利？”杜曦挑了挑眉。
“没错，我的舍利——【墨弓】。”楚青书点点头。
“这里似乎只有弓，没有箭？”杜曦仔细观察一阵，指出疑点。
“不需要箭。”楚青书微微一笑。
说着，他握住弓臂，右指缓缓拉开弓弦。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波动蔓延开来，漆黑的墨水，凭空浮现。
随着弓弦拉伸，墨水团也缓缓变长，逐渐凝聚成箭状。
长箭笔直，箭尖泛着锋利的幽芒，令人汗毛直竖。
“【墨弓】是以愿力为墨，以墨为箭。”楚青书转过头来解释道。
杜曦看得啧啧称奇。
凭空召唤出一张弓，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
没想到，他还能把愿力化作弓箭。
这就意味着，只要愿力不竭，弓箭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发射而出。
好处显而易见。
见识过这个舍利后，他再次确定，楚青书绝对来头不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