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9月23日,我被看守所押送到了省女子监狱进行改造,我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站在监狱的大门ロ,黑漆漆的大门威严地站立在眼前,高高的围墙足有四米左右。
电网狰狞地站在上面,仿佛在对我们这些犯人示威:如果你们有什么非分之想?看我这个电网怎么收拾你们?
难道这就是我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沉重的大铁门缓缓地打开了,像是一道黑色的屏障。
我渐渐地看清里面的情况:少许的楼房参差不齐,大院里的卫生非常的干净,找不出一点的杂屑。
有几个干警在大院里,监视着一帮犯人走对列,犯人们穿着统一的囚服,嘴里整齐地喊着:一、二、三、四、真和电影里演的一样。
看守所的管教抬头看了看监狱的大铁门,回头对我说:“夏小雨,你现在还年轻,进后去好好的改造,要听干警的话,争取早点减刑回家,我们就先回去了。”
我听话地点了点头,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听话,如果以前这么听话?现在也不会到这种地步。
在大铁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唰’地掉下来,感觉自己特别的孤独无助。
在这里面我将面对着是什么样的生活,能应付的了吗?犯人之间打不打人?骂不骂人?我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大门呢?
就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监狱新收监区的几个犯人把我接到了监区,监区的设备很简单,我的头发只用了两剪刀,就被犯人老师绞成了不等式的齐耳短发。
正值吃饭时间,老师派别的犯人去打饭,打回来的饭菜真的是清水菜汤和黑馒头。
这让我想起了在小镇上住校时吃的饭菜,那种‘猪食’的味道,好不容易摆脱了令人讨厌的‘猪食’,现在又回来了。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此时我一点儿都吃不下,想着家里香喷喷的饭菜,我这真是自讨苦吃啊!
和我同天进新收监区的谢丽华,看我这个样子就劝我说:“夏小雨,你吃点吧!咱们的刑期那么长,留个好身体还要干活呢?你不想早点回家吗?你父母还在家等着你呢?”
一提到父母,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不知道两位老人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临上火车的时候,大哥告诉我:“爸妈听说你要去监狱了,这几天都没吃饭。爸妈的心脏病和高血压犯了住进了医院,你去多注意自己的身体,爸妈这边有我呢?”
黑黑的馒头拿在手上感觉有干斤重,一口咬下去都硌牙。我强吃了几口,为了父母我也要坚强地活下去,等出去后能够好好的孝敬他们,是我把他们气病的。父母一直以为我能有出息,可我现在成了犯人,给他们丢脸了。
新收的犯人老师来组织学习了,要求我们都要会背《服刑人员行为规范五十八条》和报告词,过十分钟,就会有一名着装整齐的干警来检查我们学习的情况。
当检查到一名叫王丽杰的犯人背《服刑人员行为规范五十八条》中第十一条到二十条,她没有背出来,干警很严厉的批评了她。
我害怕极了,没有想到监狱会是这个样子?干警都这么厉害?她知道我是今天新来的犯人,就让我背报告词。
我笔直地站在那里,声音也尽量放大,就怕干警听不清该批评我了,凡事都要以小心为妙。
“报告政府,我是新收犯人夏小雨,今年28岁,因犯故意伤害罪,被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无期徒刑,家庭住址是吴城省张家县人,初中文化,报告完毕,请指示。”
干警听我背的还挺流利,就让我回去接着背《服刑人员行为规范五十八条》。
监狱每次来新的犯人,犯人老师都会讲监狱的规定和怎样挣分减刑?就是为了让犯人在今后的改造上有自己的改造目标。
犯人老师说:“下面我给你们讲一下啊!你们一定要注意听,这关系到你们以后的减刑问题: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的,两年以后没有违纪行为,有效分挣到80分,就给改判到无期徒刑。无期徒刑在两年之内没有违纪行为有效分挣到80分,就可以改判有期徒刑。”
“老师,什么是有效分?我们怎么才能挣到?可以用钱买吗?一个月能给几分?”我大胆地打断犯人老师的话问道,也不顾其他犯人的白眼,因为我着急挣分,想早点离开监狱。
“有效分就是真实、有效的分数没有一丁点的参假,用钱绝对是买不来的,你们记住了,只有老老实实地改造挣分,才能获得减刑的奖励。百分考核是这样分等级的:一等六分、二等五分、三等四分、四等三分,五等二分、六等一分。如果有违纪的行为得零分,严重的要倒扣有效分,最为严重的就是关押紧闭室。所以大家都要小心翼翼的,因为谁都想早点回家,也就不去惹那些不必要时麻烦。只要是关进紧闭室,那就不是监区长说的算了,是监狱的第三大员:改造狱长。谁说情都不好使,还要记录在档案里,减刑也会幅度性下压……”
我又举起手,茫然地问道:“老师,你刚才说的进禁闭室好吓人,如果我安心改造,可有的犯人使坏把我整进禁闭室怎么办?”
“这个你们可以放心,干警会把事情调查清楚的,不会平白无故地送人进禁闭室,她们也希望你们能早日减刑回家。但是监狱的减刑分数也是有规定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和无期徒刑的,需要挣到有效分120分,间隔两年,减刑两年。十年以上(不含十年)到15年刑期的,需要挣到有效分100分,间隔是一年半,减刑年两个月。七年以上(不含七年)到十年刑期的需要挣有效分87分,间隔一年,减刑一年一个月。五年以上(不含五年)到七年刑期的需要挣有效分80分,间隔一年,减刑一年。四年到五年刑期的,需要挣有效分73分,间隔一年,减刑十个月。三年刑期是减去剩余的刑期,余刑不能超过半年,分数挣到42分就可以,法院还会按照每个人的案情给予下调的。”
听到这里,我真是迷茫了,什么百分考核?什么有效分?什么间隔?这都是说的啥啊?再者说,这么一大串的天文数字,什么时候才能一步步走完啊?
我们都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明白,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天,犯人老师带我们到外面去打扫卫生。我才注意到,监狱的大门旁贴一块大匾。
上面用烫金写的是:(一)你是什么人?(二)到这里干什么来了?(三)今后如何走好改造路?
我拍着胸口扪心自问,这三个问题都好回答,但是要做起来可就难上加难了,改造的道路是坎坷不平的。因为我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复杂的小社会,要想保护好自己那会是一个很难做到的事。
“王丽杰、谢丽华、张中静、夏小雨、罗玲玲……你们几个要好好的琢磨一下这三个回题,对你们以后的改造会有帮助,不要小看了这三个问题,真正能做的人不多。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去问问那些老犯人。她们刚来的时候是怎么理解的,经过几年的改造后,全都会重新理解了。”老师严肃地对我们说。
吃完晚饭,趁着犯人老师不在,王丽杰学犯人老师的样子,她摇头晃脑、捏着嗓子拍着我的肩膀说:“不要小看了这三个问题,它对你们以后的改造是会有帮助滴。小鬼,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老犯人嘛!”
我们都笑起来,自打二月份犯罪那天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七个多月的时间我没有笑过,今天我笑了。
但是笑中是带着苦涩的泪,因为这里是监狱,一个让人失去自由的地方,一个能脱胎换骨、重塑自我的地方。
罗玲玲也站起来掐着腰,手指点着我们自问自答说道:“你们都是什么人?(俺是犯人)。到这里干什么来了?(俺来出力干活来了)。今后你们如何走好改造路?(俺就一步两步走回家)。”她刚说完,大家的笑声更大了。
犯人老师刚向干警汇报完一天的工作,正好听到我们的笑声,转身就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干警。
那天,我们每人把《服刑人员行为规范五十八条》抄写了五遍,这回倒好,个个都是背的滚瓜烂熟的。
到新收监区的第五天,《服刑人员行为规范五十八条》背会了,打包车间的杨监区长就来监区挑人了。
她们车间正在赶任务,犯人们忙不过来了,听说打包车间是全监狱最后一道程序的车间,别的制作车间把做好的衣服送到打包车间,打包车间的人主要是负责熨烫、打包、装车就可以了。
我们站成一排,打包车间的杨监区长拿着名单看,名单上有我们的个人资料。杨监区长看完名单后对我们说:“我想挑几个刑期长的犯人,我叫到名字的向前一步走。罗玲玲、张中静、谢丽华、王丽杰、夏小雨、王朝香你们六人抓紧时间收拾东西,马上跟我上车间。”
听说早下队能早挣分减刑,我很高兴能被选到了打包车间。老师叮嘱我们说:“到了车间好好干活,少说话,多干活对你们有好处,多向好犯人学习,远离那些反改造分子。”
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想:改造之路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都说万事开头难,那个监区会是什么样子?同犯之间好相处吗?有没有无理取闹的犯人?
唉!不想那么多了,就听犯人老师的话,多干活,少说话,她们要是动手打我,我也是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