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红在师大三年多的时间,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在晚上逛校园。
邵子谦魁梧的身影和刚正不阿的性格,让罗红的回忆一阵阵的泛起粉红色的浪花。
回想起在蓝光KTV里发生的一幕幕,把每个细节再呈现一遍,罗红突然觉得江湖并不是那么可怕了。
她甚至很感谢这场“虚惊”,让她体会到从未有过的被一个男人保护的感觉。
……
邵子谦躺在出租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罗红的出现,让他近乎绝望的心海又泛起了一丝涟漪:活着,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白活不白活,看每个人的理解。有的人,觉得多玩女人就不是白活了,而邵子谦想着的,却是如何体现自己的生存价值。
虽然大家都是用笑话的口吻讨论“三观”,但是邵子谦却是认真的,现在读起刘hu 兰黄ji光的故事,他仍然会激情满怀,热泪盈眶。
所以他是另类!
他很后悔,要不是这三年、特别是这半年来出了那么多事,他肯定能挺过李天元的撺掇,不会疯子一样就跟着去了蓝光夜总会。
不过也不后悔,他在蓝光认识了罗红。
英雄不问出处,邵子谦用自己十年的经历见证了这句名言,现在也在努力地帮助罗红实现这句名言。
……
“晚上怎么安排?还是去101吗?”
半个月前,他坐李天元的车出去采访,李天元一边开车一边和人通电话,用的是免提,对话大家都听得见。
对方说:“就101呗,据说来了一批新的妹妹,漂亮很。”
李天元愁眉苦脸地说:“哎呀,其实光跳纱舞也没意思,搞得心痒痒的……”
对方嘲弄道:“你娃儿有点情调好不好,你说,女人究竟是脱光了好看,还是朦胧点好看?”
李天元哈哈笑着:“这要看场合和心情,没喝酒的时候,多少穿点好看,喝酒了,还是脱光的好!”
“唉,叫我咋说你呢,土包子。随便你来不来,疤哥请客啊……”
“疤哥请客,我当然去了,对了老四,你还跟着疤哥混吗?”
“不跟你扯这些了,晚上见。”
挂断电话后,李天元就乐滋滋地哼起歌来: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我想你想你想你想到昏天黑地
电话打给你美女又在你怀里
我恨你恨你恨你恨到心血滴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我算来算去算来算去算到放弃
良心有木有你的良心狗叼走
我恨你恨你恨你恨到彻底忘记
……
“高兴得……看你!”
邵子谦不屑地说,他看不惯李天元得意忘形的样子,出去跳个舞,像捡到一块金元宝一样。
李天元越发放肆,甚至晃着身子,唱歌的声音更大了:
你的四周美女有那么多
但是好像只偏偏看中了我
恩爱过后就不来找我
总说你很忙没空来陪我
你的微博里面辣妹很多
原来我也只是其中一个
万分难过问你为什么
难道痴情的我不够惹火……
“够咯够咯,鬼哭一样的。”
邵子谦突然问:“哎哎我问你,跳纱舞是什么意思啊?”
李天元侧头看了邵子谦一眼,满脸痛苦状:“老邵啊,你都三十五岁的人了,还不知道跳纱舞是什么意思,我看你简直就是白活球了。”
邵子谦顿时感到耳根发热。
“老子正儿八经问你话,你直接回答就是了。”
他和李天元的关系很好,有红包的新闻都叫上他一起去。
驾驶员的工资,只有邵子谦这种高产记者的一半。
李天元看邵子谦很认真,这才收住一脸的不屑,也认真地回答:“纱舞啊,顾名思义,就是女的穿一层薄纱和你跳舞,你想摸哪里就哪里??哇,那感觉就一个字:爽!就是时间太短,三十块钱才五几分钟时间,心痒痒的……”
邵子谦忍不住笑了,想着女子穿着薄纱跳舞的场景,盘算着要不要去暗访一下,捡一条大片……
李天元说完,又来了一句神补刀:“这个流行好多年了,你居然都不晓得,老邵你真是白活了。”
“老子哪里白活了!今晚上我就和你去!”
邵子谦血气上涌。
“不行,今晚是疤哥请客,疤哥你知道不,黔阳黑社会的老大。依你那个卵脾气,一句话不投机就翻脸,搞不好会出事的。”
疤哥指的是疤老六,在社会上有点名气。
隔了没几天,李天元就将邵子谦带到了蓝光夜总会,说这种场合比跳纱舞更刺激更直接。
请客的是李天元的初中同学,真正的一个土包子,包工程赚了点小钱,居然叫了两个小姐,肆无忌惮地说一会儿玩“双飞”。
邵子谦就悄悄地问李天元:什么叫做双飞。
李天元又是一脸痛苦状,大声说:"双飞你的不懂,说你白活你还不信了。去,到小房间里,让妹妹告诉你。"
一帮人大笑,包括那几个妖魅一般的女子。
邵子谦顿时面红耳赤,像做了一件很丢人的事。
还好安排陪邵子谦的女孩没笑。
那个不笑的女孩,被李天元粗鲁地拧起,塞进了KTV侧面的一个暗房里:"给哥哥好好解释一下啥叫双飞。"
邵子谦打开灯,黯淡得很暖味。
“嘿嘿……妹妹多大?”
“二十三!”
还好,这女孩不像其他女生那样十八岁十九岁地撒谎。
“嘿嘿……”
邵子谦口拙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知道那些出来玩的人,究竟是怎么和女人开口谈起那种事,然后还做起了那种事的。
他感到真正的羞耻。
虽然他只是大专毕业,却一直以文人自居,自恃清高,不染风尘。
可惜他是个凡人。
“你……怎么会想着来做这种事呢?”
女孩有点小尴尬,犹豫了一下,却很坦然地说:“什么这种事?条件所迫啊,卖艺不卖身……”
装清纯。
“卖什么艺啊?”
“陪老板们唱唱歌啊,喝喝酒啊……”
这叫艺?
邵子谦想笑,但是觉得不太合适。
邵子谦猜想,估计女孩接下来还会说家里有人生病啊、自己还是个大学生之类的套话。
这样的桥段电视剧里经常有。
几乎成了风尘女子惯用的台词。
“条件所迫?你遇到什么难事了?”
“我父亲生病了。”
果然……
不过不太对。
女孩居然抽起了鼻子:“在沿海打工,患了白血病……”
演得也太投入了吧。
“移植直骨髓要三十万……老家的房子都卖了……”
邵子谦的心顿时被揪紧。
风尘女子不可信,这个道理他懂。
但是再不要脸的风尘女子,也不可能拿自己的父亲,编这样的借口做掩饰。
何况,有什么必要掩饰呢?
难道这女孩也像自己一样?感觉这个地方很羞耻,需要一些伪装?
“妹妹,你这样……不是作践自己吗?”
女孩愕然,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邵子谦。
邵子谦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年画,那个杜十娘的故事。青楼女子,深受压迫却坚贞不屈,为摆脱逆境而顽强挣扎的故事,虽然结局很悲催。
“有什么办法呢?我白天上课,晚上来这里兼职四个小时,倒也可以挣到两三百。”
一个晚上只能挣到两三百,看来这女孩真的只是卖艺不卖身。
“你是学生?”
“嗯,师大文学院的。”
女孩还不避讳。
“什么专业?”
“电视编导。”
“哦?”
邵子谦顿时有了精神。
“二十三岁,应该大四了吧……妹妹,我就是电视台的,你不如到电视台来实习,然后争取留在电视台……”
邵子谦还沉浸在杜十娘的故事里。
女孩摇摇头:“我还准备读研究生。”
“哦……”
邵子谦突然仰视起女孩来。
发现她就是一朵在淤泥里挣扎的莲花。
“这样吧,我给你……”
他摸出钱包,数了八百块钱给女孩:“我只带了一千二百块,给你八百块钱吧……”
“这个……大哥……”
女孩突然很心慌:“我只是唱歌喝酒……”
“我知道。”
邵子谦突然觉得自己好伟大:“我坐一会儿就走了。”
白天他才跑了一条货片,得了一千块钱的红包。
当自己少赚一点,杀富济贫咯。
女孩收了钱,温柔地看了一眼邵子谦:“大哥,我叫罗红,替我爸爸谢谢你。”
这就够了,邵子谦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