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长剑如电般横切过来,古云狼只得匆匆向后避躲,两柄来势汹汹的大锤也失了准头,狼狈的垂落在地。
只一招,高下立现。
“你……”古云狼大惊,“你到底是何人!”
姜瑰涯大笑,气贯长虹:“不是与你说了吗,青云山庄姜瑰涯是也!”
“青云山庄?”古云狼尚在迷茫,人群中已早有识货的,已喊出声来:“此人,此人是“斩鬼牙”姜瑰涯!”
“斩鬼牙!”古云狼大惊,黑额上冒出一层细汗,他虽不认识姜瑰涯,“斩鬼牙”的威名却也是听说过的,“你说你是青云山庄的人?”
“不错!”姜瑰涯道,“宋长衫宋庄主手下小小书童尔。”
人群哗然。
金银帮不过是近年来新兴的一个帮派,以杀人劫掠为生。大当家“笑面书生”古书韵是出了名的淫邪残暴,曾为了看中的女人而将其丈夫一刀杀死,悬梁曝尸三日,最出名的是其“生屠二甲村”的事迹,一个好端端的村落,被他一柄铁折扇斩杀的全村男女老少无一生还,血流成河。此事震惊武林,也有不少自诩仁义正直之士想要替天行道,跑去挑战古书韵,却无一例外的被斩于扇下。在古云狼和姜瑰涯对决之前,没有人听说,原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金银帮大当家古书韵被“斩鬼牙”姜瑰涯击成重伤,也没有几人知道,原来姜瑰涯竟是附属于青云山庄的。
青云山庄是何地?若提起来,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其家底之丰厚,当然不是小小的金银帮可以比肩的。这座庞然大物,听说是曾经哪朝哪代一个闲散王爷建的家宅,后来开枝散叶,青云山庄也借着这位王爷的权势愈加雄厚,哪怕朝代更迭,青云山庄却一直存留了下来,到现在,是武林中人又敬又惧的所在。敬在于其是从一而终的武林正道,旗下人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一口唾沫一个钉子,在武林中话语权甚笃。说到这惧,就在于青云山庄极其神秘,如今的当家人宋长衫更是行踪不定,武艺高强,见过其面的人极少,只听说为人甚是淡漠清冷,飘逸出尘,如一仙人尔。
而声名赫赫的“斩鬼牙”姜瑰涯当着众人面宣布,他竟是青云山庄宋长衫的书童?
人群一片嘈杂议论,还吸引了不少过路客来。即便繁桂十街消息闭塞,武林大事也是有人知道的,这三言二语这么一传,即便是不晓事理的、看热闹的,叶斗心里有数,更是暗暗激动自己吃了两个大瓜。
却说这厢古云狼一击不中,又听闻对战之人竟是大名鼎鼎的“斩鬼牙”,心里先低了一头,再出手时便漏了怯,使了一招成名技“流火旋风”,大锤毫无章法的挥将过来,带起的火星点点,还没有触到姜瑰涯衣角便灭了,姜瑰涯高高跃起,心里不愿再与其纠缠,一招“挥剑斩情丝”,长剑自空中一挥而就,直接将古云狼还持着狼牙锤的手腕砍断!
人群爆发一阵阵惊呼,古云狼断腕,丢下另一只狼牙锤,抱着断腕惨嚎。李师师被拖拽在地上,两人对战之时被古云狼旁边黑脸青额的大汉捏着腕子不教她动,如今古云狼落败惨烈,兄弟都围了上去,这大汉自然放开了李师师,姜瑰涯身后闷青锦衣的公子扶起李师师,他低声问:“姑娘没受伤吧。”
声音温雅濡软,就像是他的人,带着雨水滴落青苔的味道。
李师师被一地鲜血骇的面色苍白,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是自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没……没有……”
见美人面色发白,那闷青锦衣话里更软了几分,他安抚的撑着李师师的背,给她一点温暖和安全感:“姑娘不必害怕,恶人自有恶报,不会再有人妄想伤害姑娘了。”
李师师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她一介弱女子,幸运至极的一路流放没有历经这样的事,又在晕倒之后碰上了对女色似乎丝毫没有动容的梦随生,第一次碰见这种事,自然是吓得不轻。
对了,梦随生!
此时六神无主的少女,想到了暗恋的情郎,瞬间身上有了几分力气,她攀着锦衣公子的手臂站起身来,声音虚弱道:“公子是善人,能不能……送我回表哥家?我无依无靠,在这里只有表哥能依靠,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表哥?”锦衣公子低低的重复了一声,“美人有命,我当然答应。”
他把李师师扶到一旁坐下,“不知师师姑娘表哥家在哪里?”
“我表哥家……”李师师咬了咬唇,“就在……最南面的街道,倒数第二栋的“柳堂”。”
那闷青锦衣又一笑,正要说话,却被收了剑走回来的姜瑰涯截了话头去,“美成,师师姑娘无恙吧?”
李师师斜睨着这个刚刚救下她的男人:他气息均匀浑厚,面色红润,笑意盈盈,与古云狼不同,他半分没有受到刚才一战的影响,足以看出其武艺高深。她没有答话,站在她旁边的,被姜瑰涯唤做美成的锦衣公子回道:“姑娘没什么大碍,就是被惊吓的不轻。刺华,在姑娘面前,你也不知道收敛一点,非要弄出那样的场面来,教姑娘看着难受。”
姜瑰涯挠着脑袋嘿嘿一乐:“我这也是气愤难平,一时忘了分寸。师师姑娘,美成,多担待担待。”
锦衣公子看他的憨厚模样,忍不住笑了:“人家师师姑娘根本没有怪你的意思。如今这恶徒古云狼你也收拾了,不如好人做到底,与我一同把师师姑娘送到她表哥家。”
“表哥?”姜瑰涯的好奇心也上来了,他问:“师师姑娘在这里有亲戚?怪不得。”
李师师面上不显,心里却对这殷勤的凑过来的大脑袋腻烦透了,不着痕迹的向后避了避:“是。妾身表哥家在繁桂十街。”
“那我们把你送回去,再去寻宋庄主。”姜瑰涯道,“也不知道庄主跑去哪里了,要不是他,我们必然不会来到这里。对了,我是姜刺华,这位是我结拜兄弟,唤做美成。我粗人一个,他可是个大才子。”
那锦衣公子正伸出手臂让师师扶在上面,听此言便道:“我叫周邦彦。”
声音依旧低低的,如落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