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半夏。。。”崔瑞之看着此刻已镇定下来,神色却有些尴尬的沈清欢,不经意瞥见一旁淡然整理衣衫的男子,修长的玉颈下,如描似削的身形半遮半掩,极尽妖媚。
崔瑞之连忙收回视线,看向沈清欢,牵强地勾起一抹笑意,“要不我们先回避一下?”
“甚好!”
沈清欢脱口而出,随即一噎,立马觉得不妥,她想私下问清楚这人来历,但如此迫不及待的语气,着实引人误会。正想解释,却见东方一脸嫌弃地起身,似乎不想多说,抬腿便向门口走去。
崔瑞之见状连忙跟着起身,“半夏放心,弟弟我来照顾,你。。。你。。。”支吾了半天终究不知该说什么,干笑了两声便出了门。
沈清欢微抬手,原本准备制止的动作便顿在了半空中,额边落下三根黑线,有些挫败地低下头。
这时,屋内响起另一个脚步声,沈清欢抬头的瞬间,便望进了南无月无波的眼眸中。
咽了咽口水,沈清欢心中涌出一阵焦灼,“你千万不要误会,我。。。”
“在外等你。”
“没关系!留下来也可以!三个人热闹!”
沈清欢有些急切地连忙搭话,话音刚落,便想立刻咬断自己的舌头。
正坐在一旁随意系着发带的男子不禁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兴然,眉梢一扬,看向后悔懊恼的少女,有些阴阳怪气,“你喜欢热闹,还是喜欢三个人?”
“我。。。”沈清欢脸立马涨得通红,看着南无月神色不明,一言不发地出了房门,下一刻门便被一阵掌风狠狠地关上了。
不知为何,他看见两人举止亲密心中会有波澜,这次的见面明明是他一手促成,陌千诀此刻正以银面鬼医的身份在王府上当着上宾,而刚才扶少女之时无意点上的香料不过是这两人见面的信物。
还债,不过是欠碧落阁的债。
南无月微眯了眼,或许自己的心绪不定不过是少女时常脱离掌控的行为,中国?这被寄养在乡野的十几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以前不在意,可如今他却好奇起来,可惜武娘已死,有些事终究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沈清欢被刚才关门的声响震得身形一抖,愣了愣才哀嚎一声,“真是误会啊!天大的误会啊!”
“是不是误会,一会就知道了。”
沈清欢听着身边魅惑的娇弱声线,不禁怒目回头,“少说两句会死吗?会死吗?!”不知为何,突然很怕南无月误会自己是轻浮庸俗之人。
“想问我什么?”
沈清欢被男子柔美的声线立时打断了繁复的思绪,内心突然涌出的愤然让她脑海里闪过一丝清明,猛然想起正事,
“你也是穿越来的?”
“穿越?”男子柳眉一皱,抬手便扯下了脸上的面纱,原本眼眸早已媚意荡漾,但面纱下,高挺流畅的鼻子和红唇却似锦上添花一般,融进了十分媚色,眼角的泪痣傲似冬寒的一点独梅。
沈清欢见他比女子还魅惑的面容,雌雄不便的艳色能牵动所有人的神经,移开视线,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南无月惊为天人的脸,竟也平静了下来,“你不是中国来的吗?”
“原来中国真是一个国家啊。”男子抬手支起下巴,满脸的恍然大悟。
“你不是中国来的?那你如何得知中国?你到底是谁!”
男子听闻皱了皱眉头,眸含春水般看向神色急切的沈清欢,清波流盼,万般风情,“是我师傅醉酒时告诉我的,说是她的来处,还以为她诓我,没想到真有此地。”
“师傅?”
“至于我。。。”
“你师傅现在在何处。”沈清欢急不可待地打断了男子的话。
“早烧成灰了。”
“灰?死。。。死了?”沈清欢一瞬间如坠入冰雪中,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稳了稳心神,继续问道,“怎么死的?”
男子有些诧异地看向沈清欢,“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对我师傅这么感兴趣的人。”说完,眉毛一轩、红唇一撅,满脸的委屈,“奴家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你师傅怎么死的?”
“切”男子见少女一副敷衍的神色,有些无趣地随意一挥手,无骨般斜倚进满地的缦纱中,靥比花娇,“你认识她?”
沈清欢摇了摇头,但既然和自己一样穿越而来,那是不是有什么契机让她回去了,还在思考着,便被男子的话截断了所有想象,
“她说是什么癌。。。癌症,不想用邪术救自己,用她的话说,也算寿终正寝。”
“癌症。。。”
沈清欢脸色瞬间晦暗,自己在此地已经待了半年有余,虽早已想过回不去了,但内心却总还有希翼,如今听到男子如此说,有些措手不及,以为柳暗花明,到头来不过是穷途末路,“那你。。。你师傅想过回去吗?”
“回去?你说的是中国?”男子微眯了眼,言语透着一丝不屑,“她?她一直都在找寻归路,说是找到了,自己还有一丝生的希望。”
男子抬头看向沈清欢,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神色,有些怀疑地蹙眉,“你和她?”
“老乡而已。”
沈清欢抬手拿起身前的水杯,但微颤的手泄露了她此刻难掩的无措,瓷杯滑落的瞬间,一双如柔荑般纤长细腻的手接住了它。
“老乡?你这样伤怀,奴家还以为是你老妈呢。”
沈清欢如梦初醒般回过神,便见男子双目如繁星笼月般看着自己,稳定了心神,自嘲地笑了笑,转头看了看一脸媚态的男子,“老妈?也是你师傅教你的?你说话的方式真。。。”
“从小教导,耳提面命,想改也改不了了。”
“你叫什么名字?”
“灵伊。”
“零一?这是什么寓意啊?”
“不成‘功’变成‘兽’。”
“噗。”沈清欢微楞,下一刻便恍然大悟,不成攻变成受?忍不住笑出声音,刚才的抑郁去了大半,看着男子淡扫而来的媚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男子皱了皱眉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清欢,“不知,但我师父却说遇到能解之人自然知晓。”
“咳”沈清欢抑制了半天,才拉下了上扬的嘴角,正色道,“你喜欢男子还是女子啊?”
灵伊见女子问得自然,不禁有些惊诧,这句话从玩世不恭的男子口中说出,实属正常,但从一个似才刚及笄的少女口中说出却有些唐突。
灵伊突然想起养育多年的师傅,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主儿,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见沈清欢一副静等答案的样子,勾了勾嘴角,“你认为呢?”
沈清欢上下打量了一番,媚色与傲气并存,颜值男女不辨,又说是来找自己的,难道男女通吃,是个零点五?
“也没什么,就是你这名字与你气质相辅。”沈清欢边说边不自觉地双手抱胸,一脸戒备地看向男子,“你今日找我干什么?还债又是何意思?”
“哦~”灵伊见状,内心不禁起了逗弄之意,微微坐起身,皓腕微露,怯雨羞云般轻戳沈清欢的肩膀,红唇微张,“哎哟,你说奴家为什么找你。”
沈清欢见他又靠过来的身子,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
“难道你是看上了我的才华?”想起品诗会上自己被迫露脸,真对自己感兴趣的人记住了自己的样貌倒也不难。
看着少女一脸认真又大言不惭的神色,灵伊憋着笑,点了点头,举措多娇媚,“离奴家这么远,是怕奴家吗?”
说罢,他哀怨地叹了口气,抬手拂了肩上散落的黑发,松散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又露了几分,但这艳冶的姿态与他的神态相比,又逊色了许多,“难道是奴家长得不好看,入不了你的眼?”
沈清欢微仰头,这货真是比女子还诱惑人,吸了吸鼻子,怕自己的鼻血受不了地心引力,轻咳一声,“你很好看,比花还美,我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干出辣手摧花、惨绝人寰的事。”
“切。”灵伊轻嗤一声,见少女拢了拢衣衫,就差把头都塞进衣服里,不禁又摇了摇头,“你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儿,这点倒和我师父像极了。不过你放心,你的才华几斤几两我可不知,毕竟。。。”
似想起了什么,男子脸色瞬间变得暗淡,眼里的厌恶却怎么也掩不住,顿了半响才继续说道,“今日找你不过是应允了一人的请求,他用自己的命换取了奴家手上的一物。”
“什么意思?”
灵伊拿起一旁的古琴,一翻转,手指一拂便在琴的底板处开了一个凹槽,一个手掌大小的锦盒便漏了出来,“把这个交给段存远。”
沈清欢抬手接过锦盒,翻来覆去,有些好奇地摇了摇,“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不亲手给他?”
“我可不是什么男人都接触,打开看看吧。”
沈清欢听闻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丝绸,但在打开锦盒的瞬间犹豫了,“还是算了吧,我觉得知道太多对我没好处。”话音刚落,只觉得一只滑柔的手附上了她,下一刻便就着她的手打开了锦盒。
浑身一惊,沈清欢下一刻却被所装之物夺去了注目,像是一枚印玺,由白玉打造,没有半点瑕疵,钮为两龙交卧,下面似还压着一封信件,“这是。。。”
“你交给段存远他自然知道。”
沈清欢正准备细问,房门外突然一阵骚动,随着一阵吵杂的声音,房门应声而开,
“你干嘛呀!你拦着我干嘛,你把半夏一人留在房中是何意,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段君如,你怎么就不听呢,半夏她。。。”
沈清欢呆愣地回头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众人。
段君如瞪眼睛看着贴着坐在一起,还双手交叠的两人,随后而来的段存远见状连忙抬手遮住了自己妹妹的眼睛。
崔瑞之先是震惊,随后立即挡住向里张望的东方,慌忙关上门,对着沈清欢眨了眨眼,一脸的成全。
“我。。。”沈清欢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回头看着灵伊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随后便戴上面纱,理了理微敞的衣领,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奴家先走了,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你。。。你等等!”沈清欢反应神速地扯住背着古琴准备离去的灵伊,“我凭什么帮你啊,万一这是个危险违禁品,我。。。”
“这东西能还给一些人一个真相,也能带给一些人穷其一生都想追寻的位置。”灵伊转身瞥过少女手上的戒指,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见她一脸怀疑的神色,灵伊毫不犹豫地抬手从手腕上取下一个手镯,拉起沈清欢手,不由分说便给她戴上。
下一刻沈清欢只觉额中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划开了一个小口,低声“嗷”了一身,愤恨地抬头,只见灵伊咬破指尖,轻点了一滴鲜血在她额间,
“这手镯给了你,如今又有了血誓,你便是南疆点媚招的下一届媚主,连我都必须听命与你,不用怕我害你了吧。”
“什么。。。”沈清欢还没看清楚手上所带何物,男子的动作一气呵成,她只觉额间一阵刺痛,不自觉地抬头扶额,下一刻便只见男子开门扬长而去的背影和临出门时留下的话,
“有空便来酒香,我自会来见你。”
沈清欢连忙起身,却只觉一阵眩晕,倒下的瞬间,一阵冷香袭来,身形微转,她一抬眼,便望进了南无月深邃的眸子,腰间被紧紧环绕,时间仿佛静止,空白的脑海突然涌进一段记忆。
。。。
“我想回家。”
“银都城?”
。。。
“南无月,你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我是神女,还是因为我是沈清欢。”
。。。
“沈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