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溪摇头叹息,拾起脚边长剑扔还给秋子孺,这次放任宋青书肆意妄为,他已是错了一回,不愿因此害了他人性命,再错第二回。
“你走吧,此事我会如实禀报掌门,不会殃及你的师门。”说罢,张松溪不再理会秋子孺,一挥衣袖,转身让龚天华搀着宋青书,离开了这家客栈。
直到三人身影消失,秋子孺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没有出手杀死宋青书,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武林中人闯荡江湖,受些伤在所难免,实乃家常便饭,就算宋青书是武当掌门宋远桥的亲生子嗣也是一样,况且之前约定好是切磋武艺,怪也只能怪他技不如人,若是换成夺下其子性命……
普天之下,恐怕还没有几个人能够化解这种恩怨,唯有血债血偿。
而且他也在赌,赌张松溪能够及时挡下那一剑,如此一来,就会使宋青书心中留下一层阴影,起初或许不会太过在意,直至两人再次对决才能显现出来,这些都是屠渊传授给他的经验。
收拾好心情,秋子孺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衣衫,再次踏入客栈大厅,因为几人是在后院比武,所以并没有影响到厅中食客,也没有人过多在意他脸上的血痕。
坐回原来的座位,秋子孺喊来店小二,让他把桌上已经凉了的几道菜再重新热一下,等到饭菜再次被端上来,香气立刻勾起了他的食欲,加上刚刚耗费了不少体力,不禁食指大动,风卷残云般将它们一扫而光。
吃饱了饭,秋子孺没有立刻回房休息,虽然疲倦困乏的感觉充斥全身,但他还需要出去办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走出客栈,穿过几条街巷,便能看到远处有一码头,许多光着膀子的壮汉在那里忙碌,秋子孺一路问询,直到下午申时左右才堪堪寻到,不免腹诽这座州城内的百姓还真是喜欢戏弄外乡人。
四处找人打听了一番,得知明日正午会有一队商船装货离港,目的地恰巧就是临安城附近,虽然途中还要上岸,再去别的地方换乘船只,但也总比自己徒步赶路要快上许多。
秋子孺心下欢喜,问出商队成员如今所在位置,他便立即赶了过去,一刻都不愿意耽搁。
聚云楼是城中远近闻名的酒楼,这里菜香酒醇,装饰奢华,但价格也极为昂贵,却是日日客满,自开张以来未曾断歇,穷苦人家不知其中妙处,富贵人士时常流连忘返。
秋子孺站在楼下观瞧,听着身旁路人啧啧称奇,心下不由对这间酒楼的老板心生敬佩,而那支商队的主事此时便是在这里用餐,当下不顾其余人看他的怪异眼神,举步便向里面走去。
“这位公子还请稍待,店内客座已满,实在抱歉。”门口的店小二见秋子孺想要进去,急忙将他拦下来,一面客气地解释,一面鞠躬致歉。
见他误会,秋子孺只能耐下性子解释,“在下非是用餐,而是来寻人。”
店小二恍然,尴尬地笑了笑,退后一步让开道路,在这里用餐的人,非富即贵,既是来寻人的,那也证明此人身份不简单,自己得罪不起,态度更加谦卑地询问,“不知公子要寻何人,小的可以为您领路。”
“哦,我来此是找王家商队的主事。”秋子孺看这人表情便知其又误会了他,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懒得再去解释,便将错就错,随着店小二上了三楼。
一楼大厅用餐者多是为了品尝这里的酒菜,对其他并不太过在意,因而显得热闹许多,二楼则是一些身份显贵之人,在这里吃饭用餐,无非是想与其余人分出档次,划清楚界限阶层。
秋子孺来到三层,发现这里居然寂静无声,抬眼望过去,原来整层都是一个个雅间,木门紧闭着,自己当然听不到声音。
店小二轻手轻脚地领着他来到靠里的一间房,伸手指了指房门,随后便躬身倒退了出去,直至退到了阶梯口,都没有抬过头。
秋子孺看了看房门上挂着的木牌,上面刻有一个王字,又扭头看了一眼其它房门,皆是与之一样,刻着每个客人的姓氏。
轻敲几下木门,里面隐隐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亦嗔亦怒,显然是被人打扰了进餐,心情不佳,但却是清脆悦耳,让秋子孺丝毫感觉不到对方的怒意。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拉开,秋子孺拱手施礼,刚要道明来意,却被对方抢了先,“你是谁呀,是不是走错了门?”
秋子孺见是一个年纪约在十四、五岁的女子,身穿绿裙,肤若白玉,身姿婀娜,无邪双眸正好奇地打量自己,相貌虽比不上自家师姐,但却胜在娇柔秀美,也不知她未来夫君是谁,竟有这般福气,“呵呵,姑娘勿怪,在下秋子孺,有事求见商队当家的。”
“阿碧姑娘,外面是谁?”一个容貌瘦削的中年汉子来到女子身后,身形甚是高大,穿一身灰布长袍,双眼不住打量秋子孺。
“包三哥,这位秋公子说是有事求见少爷。”阿碧见那人发问,脆生生地回答道。
包三哥听了眉头一皱,阿碧久居江南,这次少主突然心血来潮,想要趁着这次行商的机会带她出来转转,因而并不知晓少主的熟人。
他常年陪在少主左右,知之甚详,却从未见过这人,少主身份特殊,也不知对方到底是和目的,故而言道:“非也非也,我家公子是何等身份,岂是谁人都能见得,这位秋公子一没有拜帖,二没有先行知会,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秋子孺被他说得愣神,好半天才转醒,先是觉得有几分道理,而后又感到哪里有些不对。
不过终究正事要紧,他便也没太在意,“在下这次来得匆忙,并没有准备包先生所说那些,还请包先生见谅,只是听闻商队明日要离港赶往临安,不知可否顺道载我一程,此中费用,定然不差一分。”
“非也非也,你与我家公子非亲非故,素未谋面,且金银事小,我家公子的安全为大,怎可让一个陌生人上船同行。”包三哥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伸手就想将秋子孺赶走。
“发生什么事?”就在秋子孺还想与包三哥辩论时,一个身穿淡黄轻衫的青年公子走来,疑惑地看向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秋子孺身上。
见他到来,包三哥忙抛下秋子孺,走到近前如此这般解释一番,“少爷还需小心谨慎,不然……”
“无妨,”青年轻轻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几步来到秋子孺面前,温声笑道:“在下慕容复,见过秋少侠,还请秋少侠莫要记恨三哥。”
秋子孺忙拱手道:“当然不会,包先生也只是担心慕容公子的安全,尽职尽责罢了,反倒是在下过于唐突,心中仅记挂着自己的事情,冒昧之处还请海涵。”
慕容复哈哈一笑,拱手还礼,“秋少侠无需如此,我观少侠不似那些屑小恶徒,同行一事,自是没有任何问题,明日午时之前,秋少侠若是能来,我等必当扫榻相迎。”
两人又互相说了些客套话,秋子孺便告辞离去,慕容复本想将他送至楼下,却被包三哥以眼神制止,也就没有再坚持。
待房间中已无外人,包三哥再忍不住,疑惑问道:“少主,此人底细不明,身份不清,就这样请上船来,会否有些不妥?我包不同身死无碍,只怕少主遇险,那样又如何能够完成复国大业?。”
慕容复轻笑不语,接过阿碧端过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方才三哥只顾与他谈话,却没有仔细观察,我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