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立
一
徐大走上了一座桥。
桥上，一位老人跪着，给人们磕头。桥下，有个人在河里一沉一浮。
有人落水，徐大想也没想地往桥下跳去。一会儿，抱起了奄奄一息的女人。
人们忙着救人，他离开了。他是为寻找弟弟到这里的。他还要寻找他的弟弟。弟弟是被他打了一顿后离家出走的。
二
路边的摊铺上，徐大正吃着一份三元的盒饭。有人指着他说，是他。车里就下来一位老人，抓住了他的手，喊他恩人，把他拉上了车。
到了老人的家里，老人说，他已有言在先，谁救了他的女儿，谁就是他财产的继承人，找他是为兑现承诺。他说他并没有听到他的承诺，也就不存在兑现问题，他还有事要去办。老人说就凭他这席话，他就指望他了，他的女儿就托付他了，他的钱可以助他办成任何事。
这是徐大没有想到的。
也是他不能拒绝的。
因为他已知道了，女人跳江，是为她那骗财骗色的男朋友，卷走了她父亲公司的钱。他还知道了老人的女儿是个十分传统的女人，是他把她从死神的面前抱回来的，她已发誓，这辈子要嫁人，非那个在水里抱过她的男人不嫁。
见他犹豫，老人说，他被人卷走的钱，零头都不到。
他说，他实在不是因为钱。
三
弟弟是在两年后出现在他的眼前的。
这时候，他的女儿刚刚出世，妻儿住在岳父家还没有回来。
几间房就他一人住，就让弟弟在他的家里住下了。让弟弟住进家里，是因为母亲的话，父亲为了他的学费贩毒被毙后，母亲喝农药死前要他好好地把弟弟带大。也是为弥补弟弟，报答弟弟，他不是为了寻找他，就不会有眼前的这一切……他只是对弟弟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对任何人不得说他是他的弟弟。
弟弟问他，哥哥是不是阔了，不认我这个穷弟弟了？
他给弟弟诉他的苦衷，他当时不想让人知道父母的死因，谎说他是孤儿。
谁都知道他是孤儿，孤儿怎么会有弟弟呢？他还给弟弟表自己的担忧，妻子和岳父承受了一次被骗的打击，他不能让他们知道又受了骗，那样他们会受不了的……
弟弟笑笑打断他的话说，要不你给我一笔钱，我住到外面去。
他把自己五万元的私房钱全部给了弟弟。
四
徐大刚刚觉得卸了个包袱，没想到弟弟去而复返。
弟弟说他刚投资做点小生意，就被骗了。
徐大的脸色变得铁青，怪自己怎么就忘了，弟弟从小就是个不学好的主，打他也是因此。他说他既没有钱给他了，也不可能再让他住在他的家里了，就算他没有他这个哥哥，从此后他也没他这个弟弟了。
弟弟却喊了他声哥说，事实上我有你这个哥哥，你也有我这个弟弟。弟弟还说，你就不怕我在外面喊你哥哥……
徐大腾地一下站起来，嘴里说，你讹诈，手便向弟弟的嘴巴掴去。弟弟娴熟地抓住了他的手，瞪大眼说，我本来不想这么早就走这一步的，这可是你逼的！手使劲一扭，徐大感觉胳臂像要断了似的被弟弟按在了沙发上，被弟弟三下两下地捆成了一团，嘴里还塞上了毛巾。
弟弟弄开了他的保险柜，当着他的面拿走了里面的全部现金，和他妻子的首饰项链。
出门时，弟弟对他说，我觉得安全了，会通知人来给你松绑的，只是希望你不要报警。
五
给徐大松绑的人是他的岳父和妻子，徐大对他们跪下，痛哭流涕地说，我对你们说我是孤儿虽然是骗了你们，但实在是迫不得已……在我的心里我骗你们，比你们被骗还痛苦……
岳父扶他起来，妻子帮他擦泪。岳父说，你的情况，在你成为我们家的一员前，我们就搞得清清楚楚了，不挑明，是怕触着你的伤痛。我把公司交给你，放手让你用钱，是我相信我的眼光，也是你应了毛泽东的那句名言，出身不由己，道路可以自己选择……
徐大望着岳父，喊一声爹说，你还是打我几巴掌吧，也许那样我会好受些。
岳父欣慰地一笑，拍拍他的肩说，走，我们到拘留所去看看你的弟弟，电话虽然是派出所打给我们的，却是你弟弟被抓后，主动叫派出所打的。再说他不伤害你，说明他人性还在，他还年轻，看有没有办法减轻些他的罪过。
在拘留所的门口，徐大求岳父说，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说的出身不由己，道路可以自己选择的话很有道理，我觉得像我弟弟这样的人还是在牢里待着好一些……
因为这时候，弟弟正在对那个审讯他的人说，我承认我是个惯犯，可我有什么办法呢，社会把我的父母逼死了，让我成了孤儿，我是被逼上这条路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