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何遇起床时觉得右边的锁骨下方有些疼,看了看又完好如初的,便也没怎么注意。
吃过早饭后,何遇帮着木樨将晾晒好的栀子花瓣往香包里边塞,眼前不由闪过那个瘦瘦小小,眼睛却大大的很好看的卖花小姑娘。
“好了~”木樨欢快地拍了拍手上花沫,很有成就感地看着石桌上放着的三个绣着栀子花的香包,“没想到小姐一天看起来不务正业,女红却是不错呢!”
何遇挑眉,“那可不!你家小姐什么都会,只是深藏不露罢了。”说着还朝木樨抛了个媚眼,她不过是想着绣一个栀子花,哪知秀出来竟也是有模有样的,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木樨,让人去厨房准备些点心,我们去看那个卖花的小姑娘。”何遇有些欢快地说道,她曾答应过小姑娘,香包做好拿给她看的。
木樨一听要出去,便满口答应着去给一旁的婢女交待去了。
准备妥当后,何遇拿着香包与木樨出了门,府门口,马车已经备好,木樨扶何遇上了马车,给车夫交待去处后,自己也上去了。
小姑娘家在草街村,进了村口有棵特别大的核桃树,过了核桃树往右拐第一家就是。
何遇下了马车,只见这里是独户,这附近只有她们一家。
眼前的茅草屋看起来摇摇欲坠,被竹子栅栏稀稀疏疏地围了起来,虽破旧,但是小院内却打理的十分干净整洁,院子的右边辟出一方花园,里边种满了栀子花,站在栅栏外都能闻到栀子花的香味。
何遇与木樨站在栅栏门口,木樨朝里边大声喊道,“请问里边有人吗?”
话音刚落,门口就露出了一张小脸,圆溜溜、黑乌乌的眼睛透着警惕看向木樨与何遇,见是她俩,眼睛顿时发亮,满脸欢喜地跑了出来,“小姐姐~~怎么是你们?”
何遇笑摸着小姑娘的头,很是温柔道,“我来给你送香包呀。”何遇说着将手中的紫粉色香包在小姑娘眼前晃了晃。
小姑娘接过香包,眼中满是喜欢,这么好的面料和这么漂亮鲜艳的香包,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好漂亮啊!小姐姐,你果然没有骗我。”她说着抬眼看向何遇,大大的眼睛如同清澈见底的湖水,干净美好。
何遇眸光柔柔,“我怎么会骗你呢。”
“念儿,咳咳……屋外是谁?”一个干哑虚弱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小姑娘转身,朝屋子里大声回答,“娘,是买我栀子花的小姐姐。”
“咳咳咳……”屋子里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念儿,可否请小姐移步屋内?”
小姑娘转头,仰看着何遇,眼中满是期待。
何遇看着小姑娘的眼神,简直无力拒绝,也不想拒绝,“走吧。”
小姑娘赶紧在前面带路,瘦瘦小小的身子,步子因为心情而轻快无比。
屋子内,一张陈旧的方竹桌上放着一个粗陶制的茶壶和两个杯子,桌子正对着门,右边就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面色发黄,缠绵病榻的妇人。
小姑娘上前去将她娘扶着坐起来靠在墙上,妇人看起来三十左右的样子,面容消瘦,只是一双眼睛却和小姑娘一般,乌黑发亮,模样看起来也很是清丽,只是她在看见何遇后,眼中神色忽然暗淡了下去,难掩失望。
溶月微微垂首,也算是向何遇行礼了,“奴家贱名溶月,见过姑娘。这是奴家的女儿,念予。”说完手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吃力地将头靠在了墙壁上。
何遇看着溶月一举一动皆是礼仪,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受过调教的,说话也是十分有礼,难怪教出的念予这么招人喜欢。
“溶月?可是取的‘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的风’之意?”何遇笑问。
溶月看着何遇念出那句诗时的样子,眼中竟是泛出了点点泪光,她家小姐给她起名是也是念得这首诗,取的这首诗的意…………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何遇有些慌了,她就问了一下名字的来意,莫不是说到她伤心事了?早知就不问了……
溶月抹了抹眼角,泛黄的脸强笑道,“奴家眼睛不适,小姐见笑了。”
“娘,你看,小姐姐香包上绣的栀子花和你手帕上的好像。”念予拿起何遇的香包,递给了她母亲,她不想母亲流泪,于是拿起香包,希望能够转移她母亲的注意力。
溶月手有些颤抖地拿起香包,细细地看了起来,随后她从怀中摸出一个粉色帕子,颤抖着伸手递向何遇。
何遇接过帕子,入手丝滑,竟是如今也很少见的雪蚕丝织成的,而且还是粉色的!雪蚕丝不易上色,这上了色的,就这么大一个帕子,也是价值不菲的!看她们母女的生活环境,若是将这帕子卖掉,定是能大大改善她们的生活,但是看溶月如此宝贝这个帕子,就知道肯定是很重要的人留的。
“这栀子花猛一看,还真和我绣的差不多呢!”何遇看着手帕上的栀子花,“若是细看呢,你帕子上绣的绣工更加娴熟,花也更加娇**真。”何遇看完笑着将帕子递给了溶月。
溶月却是没有接,而是对念予说道,“念儿,你去园子里摘些栀子花,等下送给这位姑娘。
念予点了点头,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
“姑娘和善可亲,溶月斗胆求姑娘一事。”经过刚才的接触,溶月看得出何遇为人善良,聪慧过人,是个可以托付之人。
“你且说来听听。”何遇早就猜到溶月不收回手帕必有原因,只是不知道她是为什么。
“咳咳咳……”溶月干咳了两声,“求姑娘收留念予。”
“你这是要卖她?”何遇问溶月,这种日子过不下去,卖儿卖女的多的去了,可是她还是第一次见,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如若不是没办法,谁又愿意骨肉分离呢?
溶月点头,复又摇头,“我如今恶疾缠身,恐时日不多。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如若小姐愿收她为奴,让她端茶送水,身边伺候,也算是免了她颠沛流离。”
何遇看溶月眼窝发青,面色土黄,知她所言不虚,何遇眸光深深地看着溶月,嗓音淡淡,听不出喜怒,“所以,你打算拿这帕子换我收留她?你应该知道的,这个帕子虽贵重,对我而言也就是平常之物,没什么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