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他死后想和大牛爷爷埋在一起,这事情,也只好麻烦墨公子了,哎。”木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家小药铺终究只剩下他俩了。
“好,只是那墓地,你们选好了吗?”李逸问道,这墓地风水是很有讲究的,这弄不好啊,会危害后世的。
“爷爷还健朗的时候,就已经选好了,就连那棺材都已经做好了。”木思说着,便走到门口,“墨公子,我去喊木念,让他过来瞧瞧爷爷,你且再此等候可好?”说罢,她也顾不上会怠慢了贵客,就匆匆地跑去厨房,喊上了木念。
“主子,有人朝这里走来了。”乙火突然出现在房梁上。
“知道了,你们继续去盯着。”
“是,主子。”李逸听到这个消息,却有些奇怪,这里虽然不及义庄,却也地处偏僻,周围也有那么几户人家,不过也是相隔胜远,那么还会有谁到这里来?
在厨房里一手一个大饼,啃得正欢的木念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嘴巴里还有些来不及下咽的饼,急忙接了碗旁边的水,靠水咽了下去,咽下去过于猛了,还被呛到了。
“咳咳咳,阿姐,你说的是真的!”把饼扔在灶台上,便越过木思冲了出去。木念冲到木老爷子的房间里,看着躺椅上动也不动的木春,他张了张嘴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木春身边,当他的手抬起,去握住木春那垂下的手,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木念猛地抓起木春的手,把这手放在自己俩个手掌之间,使劲的搓着,自己的双手搓红了,却也没有搓热木老爷子的手。木念这才相信,自己的爷爷真的死了,双腿一瞬间失去了力气,瘫坐在地上,眼泪从眼睛里不断地翻涌出来,嘴巴张大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脸涨得通红。
李逸看着他在木老爷子面前无声的哭喊,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不料,被木念用凶狠的眼神盯着,“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的爷爷就不会死了!”他嘴里念叨着,手撑在躺椅上,慢慢起身,随后,握紧拳头,朝李逸打去。
李逸知道这是他发泄情绪的唯一方法,没有闪躲,只是站在那里,任凭他的拳头砸在身上。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你不来,我爷爷怎么会死!”木念的话砸在他的心上,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李逸面对死亡。
第一次是义庄那里,丑牛带着释然的笑容走进了火里,第二次,木老爷子带着笑去世了,但这一次和第一次又不一样,第一次那丑牛没有亲人为他伤痛,李逸也只是觉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第二次,木老爷子死了,那孙儿强烈的悲痛情感,着实让李逸也震惊到了。
宫中,丫鬟犯了错就是犯了错,斩杀还是打板子也都是主子决定的事情,却也不曾想过他们宫外的家人会怎么样,也许也就和这个少年一样,哭喊着,发泄着。
木思听到动静,急忙跑来,就看见自己的弟弟用拳头砸墨公子,急忙上前拉住了他。
“你在干什么!”木思看着自己的弟弟疯狂地捶打墨公子,她使劲拉住他,不让他再继续用拳头再去打那墨公子。
“阿姐,你别拦着我,就是他,就是他把爷爷害死的!”木念脸上带着泪痕,还大喊大叫道。“木念!你给我冷静点!爷爷是死了,但是你仔细看看爷爷的脸,他是笑着的!不留遗憾的走了。”木思双手抱住木念,抱住这因为悲愤而颤抖不已的身躯,死死地抱住,不留一丝空隙。
“阿姐,什么叫不留遗憾,他留下我们自己走了啊!”木念说着,突然间笑了几声,“都是骗子,都是骗子。”他瞪大眼睛,双眼无神,小声的念叨着。
“木念,你仔细看看我!你仔细看看我!”木思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弟弟,看着那双因为伤心过度而无神的眼睛,心里一阵绞痛。
“木念,爷爷是觉得我们可以独自生活了,才放心走的。”
“是吗?”
“是的!所以我们也要不辜负爷爷的期望,好好地活着。”她抱着木念,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这动作,是木老爷子经常做的,许是昔日的记忆涌上心头,他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嚎啕大哭,依偎在长姐的怀中。
“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李逸看着这姐弟俩因为亲人的离去,而悲痛不已,心头却也不是什么滋味,却也想起了自己这个被父皇保护过度的小皇子,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想要什么父皇就给什么。
如果不是这一次出宫,想必自己还是那只在华丽精贵鸟笼里的金丝雀,母妃死的那一天,自己也没有什么情感波动,只是看着周围人都哭了,也才挤下了几滴眼泪。当皇子,虽有荣华富贵,但是亲情这东西,是不能奢求的。
渐渐地,木念的哭声越来越小了,呼吸也逐渐平缓了,原是睡着了。木思看着李逸,小声说道:“麻烦墨公子帮我把他抱到床上吗?”这少年也有个八九十斤,一弱女子也是万万不可能抱得起来的。
李逸并没有的答话,上前轻轻地抱住木念,把他放到一旁的床上,许是闻到熟悉的味了吧,木念睡梦中,还翻了个身,翻到里床,手中不自觉地揪着木老爷子生前盖过的被子。
安顿好了木念,木思才朝着李逸,一脸歉意地说道:“抱歉,墨公子,我家这个弟弟不懂礼数,还望墨公子原谅。”李逸摆摆手,表示没事,“不打紧,我练过那么些个花架子,这点力道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挠痒痒。”
“只是......木姑娘,你为何不像你弟弟那般哭呢,哭出来会好很多。”
李逸的这个问题显然是让木思有些愣神。木思叹了口气,才说道:“我们做长子的,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哭,这一哭,下面小的心就乱了,这一哭,这个家也就要没了。”木思看着李逸那一身亮丽华贵的衣裳,也知道眼前这人是个公子爷,搬尸体的活就不能让这些公子爷来操办了。
“墨公子,劳烦你看这些我这个弟弟,我得去找人帮我爷爷的尸体抬到棺材里。”说罢,她走出来这间屋子。她刚走出去,李逸脸上的表情就绷不住了,“嘶~这个破小孩力气好大,我估计我都要内伤了,不行!今天回去我得好好补补。”
木姑娘说是长子就不能哭吗?那你的眼睛为何从刚才起就红了。这话,李逸并未说出口,他看着床上的木春,小声地笑了几声,“你这个小子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道福啊。”
有疼你的姐姐,有爱你的爷爷,这屋子虽然小,但是也面面俱到,衣服也算是破旧了点,但也是不愁吃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这时,门口的木思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李逸赶忙出去,就看见木思面前站着一个大汉,看面容估摸着三四十岁了吧。李逸看的暗皱眉头,他担心木姑娘一个人受到轻薄,也就走过去,把木思拉至身后,才看着来者,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狄连,是一个捕快。”狄连做了一个抱拳的姿势,算是打了招呼。
“捕快?捕快来这里做什么?”李逸方才还疼的哇哇叫,现在又是绷着脸,憋着一口气,忍受着身上在一阵阵的痛,自己最近怎么有点倒霉啊。
“在下和这里的木春大夫是忘年交,所以今日特地来看望他。”说罢,狄连看向木思,“木丫头,才几年不见你就忘记我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嘞。”
木思闻言,有些诧异得看了他一眼,脑海里不断地闪现出画面,小时候,叫自己为木丫头的,还抱过,这人莫非是......
“狄大哥!真的是你?”木思上下打量了他,头发上有些许的白发,下巴有几处冒出来的胡茬子,这些和当年那个干干净净地狄捕快简直是一点都不像。但还眉眼之间,还是之前那股调皮劲。
“是我,木丫头,多年未见,你下手这么快的?”狄连看了看李逸还看了看木思,眼神里的调侃之意,让木思的脸有些红。
“原是木姑娘的熟人,在下墨逸,幸会。”李逸却没有管他俩之间那互动,狄连也知这只是开个小玩笑,从衣料上来看,就知道这俩个人不会在一起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啊。
“哦对了,木老爷子怎么样了?身体还算硬朗吗?”狄连兴冲冲地问道,但木思的一声叹气却浇灭了这团火,看着木思脸上那伤心的表情,他心中的预感难道成真了?他看向那李逸,李逸把脸别了过去,可眼角的那一滴泪却肯定了这个事情。
狄连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却也看到那李老爷子躺在这躺椅上,一只手中拿着一朵花,一只手垂在那里。
“老爷子?老爷子?”狄连轻轻摇了摇木春,那木春也不曾睁开眼睛,木春身上的温度其实早已经就告诉了他现实,却还是下意识的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后来赶来的木思和李逸他们怕狄连把木念给吵醒,就把狄连带了出去。
“木老爷子真的死了?什么时候死的?”狄连一出去就问他们,当捕快当久了,这问题基本都是脱口而出。“当拿到墨公子拿来的大牛爷爷的遗物后,就笑着走了。”
木思深吸了一口气,对在场这俩位说道:“我给你们泡杯茶去。”说罢,就离开这里,离开了这个将要谈论爷爷的地方。
“是墨公子带着大牛叔的遗物?”
“是,是我带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你会有遗物这个东西,难不成当时你在场?”狄连的眼神从吊儿郎当变得锐利起来。
“我确实在过,也是大牛亲手让我把这个送给木老爷子。”
“那我能问一声,你和那个纵火的有干系吗?”
“当然是没有任何关系了,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哪个纵火的人是谁,当时我就看见人很多。”
“很多?我看你穿的衣服面料,就知道你是个富家子弟,你一个富家子弟为了一个嘱托这么闲,花费了那么多时间,那么你在那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果然那纵火的背后也是个势力,这小小的义庄却能让多方势力看上,看来这孙老爷身上的秘密不简单啊,哎!自己怎么就那么早结案了!
“狄捕快你这是在套我话了?”看着面前这个人,眼神里充满了自信,仿佛什么都难不倒他一样,问人问题每个都直指要害,真是不容小觑。
“套你话?我这是明目张胆的问。”
木思端来俩杯茶水,一人一杯,放好,“你们就在这里聊着吧,我得去看着我弟弟,聊完了,可以去帮我搬尸体吗?”
“好。”
“好。”
木思走后,俩人又开始回到刚刚的气氛中。“你就那么笃定我说的都是真的?”
“就凭你为了一个小小的嘱托亲自来到这个穷乡僻壤,我就知道你这个是个好人,有担当的好人。”狄连及其自信自己看人的本事。
“你还真会说话。”显然李逸被取悦了,还低声笑了几声。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夜探义庄的人?你是不是也觉得孙家老爷的死有蹊跷。”
“是啊!我确实是夜探了义庄,我也觉得这孙家老爷的死有问题,所以才想去一探究竟,哪知道遭到了埋伏。”
“埋伏?放火的埋伏还是那只箭?”听狄连谈起那只剑,李逸眉头一皱,随后又展开了,这一细小的变化,没能逃出狄连的眼睛。
“都有吧,谁知道破屋顶出的时候,突然会有一支箭射过来,当时还吓了我一跳。”
“那当时除了你,还有谁在场吗?”
“当时啊,当时确实是我一人去的,但就不知道我后面有没有跟着小野猫了,我武功不精,好在射箭之人没有真要我命,不然我就变成火屋里的第三具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