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夜色降临,一个女子站在窗前。
她有一双凤眼,肌肤白皙透粉,身穿一袭湘妃色罗裙,低垂的鬓发斜插两根碧玉簪,气质出尘,清丽无双。
门外有了动静,来人是她的忠心婢女阿氓。
阿氓拿着披风,上前两步,把披风给自家小姐披上,“小姐,这般晚了,您早些歇息。”
“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妥了吗?”
“小姐交代的事情阿氓已经办妥了。”
只是阿氓心里疑惑,为何小姐这时候要去漠北?
而且今日的小姐有些奇怪,好像?
有点冷漠?
明明那和小姐有婚约的林将军已经打赢了战役,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啊。
这时候她家小姐何必亲自寻去?
何况小姐她,这娇娇弱弱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去漠北那般远的路途?
阿氓想劝阻自家柔弱金贵的小姐去漠北。
“小姐,阿氓想问问您,您为何一定要坚持亲自去漠北?”
漠北是西吴王朝抵御外邦来袭的重要关口。
漠北城墙以外有好几个外邦王朝,有强大的,也有弱小的,他们之前联合起来攻打过西吴,漠北关口是第一道防线。
陈惠仙身上寒意越发浓烈,冷笑道:“杀一个人。”
杀一个人,一个女人。
更让她尝尝失去挚爱,梦碎的滋味。
那个毁了她和林叶的女人,她不会放过她!
阿氓一听却呆愣了,她的小姐说什么?
她的小姐说了什么?
杀一个人?
天?
这还是她家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姐吗?
还是她那个养得金贵又不谙世事的小姐吗?
她说什么?
她的小姐?
失心疯了吗?
“等我去了漠北,这院子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好生替本小姐看着这院子,也好生保护好自己!”
“你好生在家中等着本小姐回来。”
陈惠仙看着阿氓还是一脸呆愣的模样,她叹了口气,身上的寒意慢慢退去。
“阿氓,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保护好自己,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先活命。”
只有活命,一切才有反转的机会!
若是连这条小命都不在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重活一世这种机遇,可遇不可求。
所以,她自己也得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了,才有可能报仇,才能护住林叶。
阿氓听见自己小姐这样说,她呆了又呆,她个子不高,一张鸭蛋脸面,皮肤白皙,是这陈府的家生子,从小就陪在陈惠仙的身侧。
她忠心耿耿,前世,阿氓为了护住陈惠仙,自己引开那些畜生。
一个娇小柔弱的小丫头被一群敌军夷朝人掳走?
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陈惠仙不敢想象,她看了看阿氓,伸出手,替阿氓脸额边的一缕发丝捋了捋。
这一次,她会替阿氓报仇!
“阿氓,你切记留在这长安替我看好这院子,等着我回来,我若是没回来,你也好好替我守着这院子,好好替我照顾我爹娘,你还要好好过下去,少哭嘴了~”
“我知道你喜欢长民,我把他留在了这院子保护你,若是我没回来,你就好好和他过,我今日已经和我娘说过了,等你及笄了就给你做主。”
这会她连小姐都未自称了。
阿氓呆了又呆,她张张嘴,一双眼眸湿润了。
“刚刚和你说了少哭嘴,怎么又哭了?”
阿氓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自己小姐的手,哽咽道:“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回来了?小姐......”
她哭的更加凶了,眼泪掉的越发多。
陈惠仙看的心疼,拿着手帕,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快别哭了,我啊,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不仅我回来,还有你家姑爷一起回来。”
她神色坚定,笑容从容。
可阿氓想到去漠北那一路上,那么远?莫名感受到惊心,“小姐~”
陈惠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啊,切莫哭鼻子,你家小姐不在的时候,更不能哭鼻子了,要记得给你家小姐撑脸面,不然旁的小姐说,那大学士家嫡小姐身边有个丫鬟可爱哭鼻子了,连带也笑话本小姐。”
阿氓一听,硬生生把自己的哽咽憋住了。
“你去歇息吧,我也要歇息了,明日一早要出门。”
“小姐,阿氓先唤人来伺候您洗漱。”
“好。”
阿氓垂下头,有些心惊,这是她家小姐吗?
若不是她一直跟在小姐身侧,她都要怀疑自家小姐是不是被调换了?
半饷过后。
陈惠仙躺在床榻之上,盯着床盯。
她呼了一口气。
想起了记忆中那张脸,那个少年离开长安时不过是刚刚行了弱冠礼。
她从未想过他会一去不复返。
她在这长安日思夜想着的等他回来,日夜为他祈福,祈祷,可最终呢?
明明已经打赢了那场战役,明明已经签订了休战协议。
明明他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他和大军已经到了长安城郊外驻扎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
他就没了呢?
几年的等待,等来的不是他的平安归来,更不是他的求娶,而是他尸骨无存的消息。
如果他是死在战场,她可能还没有那么恨。
西吴男儿忠心傲骨,为守护疆土而亡,实为死得其所。
可战争已经结束,他已经抵达长安城外。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大约就是两个心意相通的人被暗害,阴阳相隔。
想到这里,陈惠仙流出了心痛又愤怒的眼泪,没人知道,那些失去他的日夜,她是怎么度过的。
她从薄软绸被下,伸出一只芊芊玉手,擦掉自己的泪水,一对红润的眼眸冒出了寒光。
这一世。
她要报仇。
要护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