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想要去帮他,却被他拒绝。他此时,倔强地让所有人心疼。
苍洵见他十指都磨出了血,弱小的身体根本没法挪动巨大的势石头。他偷偷注入几分仙气到弈白的身体里,没有很多,不会被发现,但也足够弈白用了。
这里是街道,所以尸体很多。其他人也都默默地把尸体移动到街道尽头的那片空地上,仔细地埋好。
弈白有了苍洵的仙气相助,努力了几下之后终于把大石搬开,露出了三具尸体,两个大人和一个同弈白一样大小的孩子。
弈白弈墨,是双生子。
弈白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弟弟,眼睛通红,却没有眼泪。
或许泪已经流干了。
苍洵见状,没有去打扰他。他相信这个孩子,会想明白的。
过了一会儿,弈白终于有所动作,他撕下一块自己的衣服,轻轻地擦拭着他父亲的脸。他手里的布是干的,甚至本身也有点脏。苍洵挥手,一盆水便出现在了弈白的手边。
弈白抬眸,哑着嗓子对苍洵说道:“谢谢仙尊。”
他将父母和弟弟的脸擦干净之后,弯腰把父亲的尸体放在背上,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直接趴在地上,被他父亲的尸体压着。弈白静止了片刻,接着又小心翼翼地背着尸体爬起来,站好,一步一步地走向街道尽头的空地。
他面无表情,麻木地将父亲埋好之后,又走回来取她母亲的尸体,接着,又回来取他弟弟的尸体。
由于是双生子的关系,弈墨和弈白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弈白正弯腰要背起弈墨时,他忽然停下,盯着弈墨的尸体看了一会儿。空气似乎变得凝重了许多,突然,他一个箭步冲向一旁的石头,脑袋正对着最尖的地方。
苍洵淡淡一弹指,弈白的身体便被一道气波弹了回来,一屁股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摔,足足让弈白懵了一下,或许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因为这一摔终于爆发,他嚎啕大哭起来。眼泪掉得很多,片刻就把衣襟染湿了。他的哭声很大,众人听到,都停下来,满眼心疼地看着弈白。
才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但却什么都记得。众人没有上前安慰他,只是任由他发泄出自己的情绪。
此时,小愿不知怎么地挣脱了白七,迈着小短腿晃晃悠悠地跑到弈白面前,她的身高正好能直视坐着的弈白。小愿摸了摸弈白的手,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道:“弈白哥哥,你为什么哭呀?”
弈白停下,眼中泪水让他的视线一片模糊,他眨了眨眼,便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很亮很干净。他没见过太阳,可此时此刻,他想太阳的光芒或许也就如此了吧。
他看着小愿,忽然无法说出真相来。小愿是个孤儿,本就没有父母,但他不想引起她的伤心。那样一双太阳一样的眼睛,不应该流泪。
于是弈白擦了擦眼泪,把血泥混合的双手伸到小愿面前,想一个幼稚的十岁小孩儿一般,哑着嗓子抽噎道:“我的手……坏了……好疼……”
小愿见到这样一双惨不忍睹的手,眉头皱得紧紧的,她轻轻地握住弈白的手腕,小心翼翼地一边对伤口吹气,一边说道:“不疼了不疼了,吹吹就不疼了。”
弈白的表情柔软了下来,他看见小愿鼓起来的脸颊,小小的鼻子,淡淡的眉毛,忽然没那么想哭了。和刚刚不一样的是,他想活下去。
或许是想保护小愿,又或许是他将自己悲伤都寄托在小愿的身上,总之,弈白总算振作了一点。
弈白抽回手,温柔地对小愿说道:“好了,哥哥不疼了,谢谢小愿。”他又看了一眼站在小愿身后的白七,柔声哄道:“小愿先去和白七叔叔玩好不好,哥哥忙完了事情,就去陪你玩。”
白七走过来,抱起小愿。小愿咧嘴一笑,点点头道:“那弈白哥哥快点,白七叔叔这里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呢!”
弈白终于笑了一下,对小愿道:“好。”
白七抱着小愿走远。弈白也起身,拍了拍土,走向弈墨的尸体,背上,走到坟地,把弟弟和父母埋在了一起。整个过程,弈白都比之前要平和许多。那不是麻木,而是一种接受之后的勇气。
弈白又帮着其他人一起,埋好所有的尸体。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禺谷很大,人也很多,如果要全部埋完,可能要两三天的时间。白七的内伤不算严重,苍洵给了他一颗丹药,服下之后变便好了很多。正好在禺谷的这两三天,可以好好修养一下。
白七变出一张桌子和十五把椅子,又去离禺谷最近的人族地界买了些饭菜。此时他一边喂小愿吃饭,一边心中思忖道:“仙尊看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两三天的时间,他就不担心夏辛仙子吗?”
可转念一想,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里的两三天在天上也就一盏茶的时间,估计天帝他们连四重天还没飞到呢。
不过还有一点白七很疑惑,那就是仙尊为何对禺谷众人如此上心。天界早已放弃禺谷好多年了,而直到夏辛出现之前,三万年里他也没听兄弟们说仙尊来过几次。
哦!对了!
白七一拍脑门,答案早被自己说出来了呀。夏辛,都是因为夏辛!
经过白七自认为天衣无缝地推理,他更坚信仙尊是因为夏辛才如此重视禺谷。于是,他又对二人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
“白七叔叔你头疼吗?为什么要拍你的大脑袋?”小愿此时稚气的声音打断了白七一番八卦的思绪。
他揉了揉小愿的脑袋,说道:“叔叔头不疼,就是有点痒……还有,叔叔的脑袋可不大哦!”
小愿懵懂地点点头,认真说道:“嗯,小愿记住了,叔叔头不大,和小愿弈白哥哥一样,都是小脑袋!”
白七满意地点点头,又喂了小愿一勺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