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到十年前自己还担任建昌县县令那会儿,有件大案子,周氏的尸体不见了,有人见到他在林中走动。莫不是也是哪个鬼魂借尸的?
希仁听闻齐司刑之后会回安城,心中有愤,不愿同行,不过齐司刑看起来也没打算这么快走,希仁忙收拾了包袱打算早他们离开。
临行想起青子衿生前极为重视特地从海上拖回来的东西,避开耳目,去了丛林到了那处陡坡处,手脚麻利地跳到了船上,把船头的绳子一点点拉了上来。
绳子较轻,不似坠着重物。
很快,希仁就拉到了底,见到绳子端绑着的包袱,取过来打开,是一包珍珠。原来子衿潜入海中是找珍珠去了。这么多珍珠,他找了很久吧。希仁想起青子衿全身潮湿,从水中出来,满脸笑容的样子,“你何愧于我?”
前几日他还是那么活生生的样子,如今就消失了。
“子衿,我有愧于你。”
与你回来落入官兵之手,我有愧,让你在我眼前烧死,我有愧,我以你为友却不愿救你,不愿你继续以他人尸体活着,我有愧。
希仁把珍珠裹了起来,又去了青子衿的墓前,把一包珍珠尽数埋入土中。
青子衿飘在半空中看着希仁的行动,翻了个白眼,“珍珠就是留给你的,你干嘛不收着?笨蛋。”想捡个石子扔过去,自己透明的手却从石子中穿了过去,生气地猛踩地面,脚下却是软绵绵的没有着力点。
“安城见”傲娇地抬着下巴转身离去。
齐司刑一队人的去向招了子衿的眼,子衿忙跟了上去。
‘儒艮庙’
这帮外地人也信儒艮?不是说,他们信奉国师的嘛。
只见齐司刑把人留在远处,自己独自去了儒艮庙前一处坟冢处,‘花染之墓’,那还是青子衿与希仁一同立的墓碑,只是随意找的略平整的石头,比起希仁给青子衿弄的长方体石碑,这块算是非常不规范了。
青子衿歉意地笑了笑,一偏头,“花染?”
没错,她看到花染的魂魄飘在儒艮庙的墙头,正朝这边观望,不靠近不离去,就那么远远看着,眼神好似非常哀切的样子。
青子衿跑了过去,跟墙头上的花染摇了摇手,“我当你已经投胎去了呢,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魂魄虚弱的很,无法再驱动尸身,需要赶紧投胎去,要不然魂魄散了就没机会了嘛。
“我放不下,在等他,终于等到了。”
青子衿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齐司刑,“是他?”那个故事中的男主角,鸡窝凤凰书生,就是齐司刑?
青子衿右手拇指忍不住又抠起了左手的食指指甲盖,要不要告诉她?要不要说呢?
“你可是觉得我执念太深?若你爱上一个人,或许就懂了。”
“那个,你可知我为何又成了鬼?我借用的肉身如何没的?”
花染摇了摇头,“我以树为媒,寄托魂魄,离不得这里。”
青子衿了然的点了点头,难怪坐墙头上看,却不过去,原来寄身樱花树上了。无师自通,这花染很有天赋嘛,要不是不造杀孽,好好修炼,应该比我有出息。师傅曾多次强调过,我是他教过最差的徒弟。这个‘最’字,应该能在彼此的心中留下很深的记忆吧。
“真相很残忍,但是就是那个齐司刑火烧了我的肉身,他把我当成了你。我后来发现的,射向我的火箭上画有符咒,可让魂魄消散。如此决绝,不似你对他这般情深。”
“他遵守了诺言,来看我了,他心里有我的。”
“他——”青子衿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一转身看到那处坟前哀痛的齐司刑,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是对死者极其的眷恋思念。
什么状况?若是有情,为何要亲手杀了?不是毁肉身,那是灭魂魄啊!你俩的恋爱太疯狂,还是我子衿太单纯?不懂,不懂,不懂。
“你还是早些去投胎吧,我走了。”
青子衿拜了拜手,朝东边海面飘去。
希仁翻山越岭到了仓青山西侧的麓湖镇官道,在镇子里买了匹马,朝北方飞奔而去。有了马匹代步,应该会早些到安城吧。
途径洛水县时,偶遇了友人毅均。毅均为人通透,善机巧工括,是洛水县有名的匠人。洛水县因为紧邻洛水河而得名,毅均家的宅子也是半建在水上,半在陆地的。
希仁跟着毅均去了家中,与其坐在曲水园中把酒言欢。
“怎么又要去安城?你还放不下那桩事?不就一个县令官职嘛,不当就不当呗。”毅均劝解道。
希仁抬手否认道,“并非为此,上次得你劝说已经放下了,天下之大,美景之多,岂是我困于一处做个小官能见识到的。我这次去安城,是为了一位亡友的心愿。”
“哦?”
“此事离奇的很,说了你也不信。”
“你还没说呢,我怎得就不信了?”
“算了算了,是件伤心的事情,不提也罢”希仁满满地饮了一杯酒水,喉咙刺辣的味道让自己清醒了几分。
“不提也罢,这次既然到了我这,不妨多住几日,你我许久不见。”
“这——”
“就住几日不妨事的,过两天就是本县的洛神节,赶上了可不能错过呀。”
“洛神节?”
毅均亮着招子,手舞足蹈地给希仁介绍起来。
洛神节是洛水县传统节日,家人团聚,情人出游,商铺促销,官府在洛水河畔搭台唱戏与民同乐,更有附近花楼的姑娘们乘船游湖,争相斗艳,竞选年度花魁,引领下一年的女装时尚。
耐不住毅均的热情相邀,希仁只得应下。
两日后,洛神节。
家宴之后,华灯初上,毅均协同家人和希仁一同乘船出了毅府。
河畔白日里唱戏的大台子此番空了下来,边缘摆放着新鲜好看的盆景,台上挂着一串小灯笼,既不遮挡视线,又把台上照的明亮。
万众期待中,一位仪态柔美的白衣女子缓缓登台,轻轻欠身向众人施礼,“小女子落燕,问安。今年的百花会开始了,希望各位姐妹各舒所长,成为新的花魁。”
河面上挤挤挨挨地都是船,洛水河对岸也是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