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星空,无月亦明,海风寒凉,吹皱万里波痕,一叶渔舟飘荡其中。飞鱼入水,溅起水浪,一圈圈波纹四散开,又须臾间融入风扶长波之中消失不见。
渔船上的人微微醒转擦去溅落脸上的水渍,身上披盖的衣服随着起身而滑落。希仁瞬间被眼前的海上夜景所迷住,飞鱼群越过渔船,又接连着起跃消失在夜色中,漫天繁星散落在水中,又与水中闪着亮光的各种鱼群混杂。
“子衿”希仁正要与子衿共赏这夜景,方见他不在船上,这浩瀚无边的海上,他能去哪?“子衿,青子衿。”
莫不是被落水了?我怎么睡的这般沉?这么久,子衿遇到危险我都不曾帮他。
希仁紧张地在船的四周张望着,喊着青子衿的名字。
寻找许久无果,希仁颓败地坐在船中哀泣。
“我希仁有愧于你啊,子衿。”
“你何愧于我?”青子衿趴在船边问道。
“你,你没死?我唤你怎么不应,快快上来,水中太凉了”希仁拉着青子衿上了船,拿袖子给他擦拭头上的水,“你做什么去了?”
“去水底取样东西,哈哈哈”子衿看起来心情极好,把方才上来时候手里就拉着的绳子捆在了船头杆子上固定住。
“什么东西不能等我醒了与你一道取?这是海上,你一个人行动多危险?”
“我喊了,没喊醒”子衿胡诌道。希仁却信了,愧疚道,“是我贪睡了,一觉睡到天黑,也难怪你等不及了。没受伤吧?”
“没事”
“你头上的伤沾了水又不得好了。”
“没事没事,我马上有新的——”子衿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新的什么?”
“没什么”子衿把目光投向四周美丽的景色之中。
希仁没有在意到青子衿的逃避,“你衣服都湿了,脱下来晾一晾”说着把自己身上干衣服扒了下来“你穿我的暖暖先。”
子衿背过身去,“不用,我不怕冷的。”
“听话”希仁的手从背后伸过来就要扒青子衿的衣服,子衿躲闪着“我自己来自己来。”
反正不是自己的身子,矫情啥?
子衿披了件干衣服缩在船角,希仁穿着剩下的里衣坐在船另一头把湿了的衣服铺开,希望快点风干。
“你怎么不说话?”
“啊——嗯——我困了,我睡会”子衿吞吞吐吐地回道。
“好,你快睡会,我守着”希仁探着身子又盖了件外衣在青子衿的身上,又检查了下子衿之前捆在船头的绳子是否结实。他如此看重的东西,我一定要睁大眼睛看好了。
子衿背过身去躺着,却并没有睡着。
脑子里彷佛出现两个自己,一个说‘告诉他真相,以诚待友’,一个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真相的,说了真话就没朋友了。’
两人争论不休,子衿恼怒的拍上了自己脑门,这一拍一手粘腻,看来伤口腐烂的更厉害了呢。现在夜色黑,希仁看不出什么,等到了天亮,这副身子的异样,他又怎会看不出呢?子衿的动作引起了希仁的注意,“怎么了?子衿”
“有蚊子”
“我帮你赶赶”
“不用,别过来,你坐那边就行,船翻了不好弄”子衿拒绝道。说着把衣服向上拉了拉盖住了自己的头。
希仁乖乖地做回原处,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裤腿拉了拉,露出健壮的腿肉。没觉得有蚊子啊,若是有的话,咬我吧,别去打扰子衿睡觉。
子衿偷偷地抠着自己的指甲,无法入睡。
本来带希仁出海就是为了杀了他,夺取他的肉身的。希仁一直想看看海上的景色,让他死之前圆了这个梦,也不枉朋友一场了。喂食班刺,是我为他选的最舒适的死法,当然也有些私心的,我希望下个肉身不要有损坏,免得腐烂过快。
希仁如我所愿吃了班刺之后很快困倦入睡,我伸手去探着他的鼻息。
“哎哟”
一条鯩鱼砸在了我的头上,落在我船舱里蹦跶着。
“谁?儒艮?你干嘛呀?砸的我好疼。”
“别装了,你还知道疼。”儒艮靠近船身打量着昏睡的人,“鯩鱼解毒,快划些鯩鱼的皮肉给他吃。”头上海藻的水低落在船边沿,脸颊的白磷耀耀生辉,巨大的鱼尾在身后拨动着湛蓝的海水。
子衿咬着下唇不为所动。
“等他真死了,你就是犯了杀孽”
“可是,我就该死吗?——”
“我不是来救你了嘛”
“怎么救?”子衿瞪大了眼睛期翼地看向他。
“你的肉身我藏在海底蚌壳内,不曾受损,若寻得法器锁魂锥相助,你自然可以魂归本体啦。”
“啊!太好啦,谢谢你,儒艮,你真是天底下最美的美人鱼啊!”自己抓过鯩鱼正要喂食给希仁,又停住了转头问道,“锁魂锥在哪?难找吗?我要是找不到,不是我的肉身也要腐烂了?不不不,还是你先收着吧,我先找锁魂锥再说。”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肉身扔出来,让鱼儿们分食了”儒艮阴森森地笑道,让这热烈的阳光都寒了几分。
“就知道吓唬我,当初我被死猴子打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帮我一把的”嘴里咕哝着,手里却抠着鯩鱼的肉塞到希仁嘴里。
“够了,一点点肉就行了,再喂鯩鱼都要死了。”
“说的好像我现在把它放回海里它还能活似的”青子衿把半死不活的鯩鱼放入了水里,鯩鱼拍打着水花瞬间消失在水面潜了下去。
海中弱肉强食,受了伤的鯩鱼免不得会被其它食肉鱼攻击吃掉。
“那是它的命运,若是你杀了它便是要记在你身上的。”
子衿不甚关心鯩鱼死活,最上心的还是自己的命运,“锁魂锥到底在哪?儒艮,你帮我帮到底,告诉我吧。”
“这是国师玄云的法器,想来国师应该在青鸾国都,你去拜访下。”儒艮拉着青子衿入了水到了海底蚌壳处,给她看了自己的身体。栩栩如生,跟生前一样美丽,躺在蚌壳中熟睡着。子衿轻抚着她的眉眼,如久别重逢的挚友,相思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