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尹老汉对他笑,那片菜叶子也没怎么觉得碍眼,袁铁栓更是把牛吹上天:“俺们特意从老家过来投靠俺曾叔祖,
来到这儿他就给俺家买了窑洞,还置了一亩多地,还给了一小块菜园子。”
此地在前朝末年几方势力混战的那些年里,因为地理优势没怎么卷进战争人口损失少,加之许多外地人逃到此地躲避战乱。
大量的人口涌入造成人稠地狭,许多人家的地都非常少,只能做些小买卖和零工糊口。
在大家看来袁家的这位曾叔祖已是十分大方了。
这一圈人外围,有个路过的小管事听到袁铁栓的话,眼神闪烁。
人群中,袁铁栓还在继续吹嘘:“俺曾叔祖没孩子,就过继了两个女娃子做曾孙女,以后他那些财产都是俺们的……。”
引得众人艳羡的目光,让袁铁栓飘飘然。
没人能预料到袁铁栓为了吸引美人她爹的注意吹的一个牛皮,会引来有心人的觊觎。
尹桃花她爹本来就准备把女儿待价而沽,原本的袁铁栓他肯定看不上眼,不过,有了袁弘德这个无子女的曾叔祖做加成,就可以考察一下了。
所以就有了明日的相看之行。
张氏害怕单独面对袁弘德,请陶氏代为邀请他明日去帮着招待女方家人。
走之前还不忘打秋风:“明日家里来客人,还没有待客的菜呢!”
主要听说袁家的芦花鸡要抱窝,打上了他们家多的公鸡的主意。
以往要是她来打秋风,都是钱氏出面应对,再不济还有杜氏。
杜氏刚出门了,钱氏躺在炕上不能动弹,陶氏被她这么直白又理所当然的语气惊得不知该怎样应对。
袁明珠倒是想帮衬曾祖母两句,奈何她现在都还没会坐,更别提说话了。
不过还好,袁珍珠趁张氏没注意跑去前院喊袁弘德去了。
她说的这些话,被进门来的袁弘德听了个正着。
袁弘德:“昨天里正的叔叔家的猪热死了,找了屠夫来杀了,肉应该还没卖完,你去看看买一些。”
把她占便宜的话堵了回去。
张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暗骂里正的叔叔一家子懒货,怎么喂的猪,居然能让猪热死?
天气炎热,猪住的猪圈又不是冬暖夏凉的窑洞,有些人懒,忘记给猪加水喝,经常有猪热死。
不过张氏冤枉了里正的叔叔家,他们家是太勤快了,怕猪热给猪圈里洒水降温,刚打上来的冰凉的井水泼在猪身上了,把猪给泼死了。
袁明珠觉得陶氏太过软糯,袁大牛家那么些人,菜地都没有人愿意去浇水,就等着到他们家的地里顺菜吃。
农家人谁家不养点下蛋鸡和猪啊?他们家就没养。
懒得要死就想吃现成的。
不知道明天相看的那家人是什么样?
袁树拿担子挑着袁少驹哥俩,到了地里,他们今天的主要任务是看看有没有需要拔的草,查看一下长势,再看看有没有病虫害和被牲畜破坏的情况。
还没开始抽穗,倒是不担心有人偷窃,就怕牲畜挣开缰绳闯进地里践踏啃食青苗。
每家的地头上都辟出来一小片地方,挖了一米深的土坑用于堆肥,新鲜的粪肥经过腐熟才能施到地里,不然庄稼容易生虫。
袁少驹说要抓的土蚕就躲藏在这里。
土蚕学名蛴螬,胖乎乎的白色虫子,会噬咬庄稼的根茎,是这个时代主要的病虫害。
还有一种害虫土狗子,学名蝼蛄。
这两种害虫都喜欢躲在堆肥坑这种腐殖质多的地方。
杜氏把带来的草帽扣在两个孩子的小脑袋上,一人给一把搂粪的小钉耙,交代他们:“在边上扒,别往里面去,
抓到了放在罐子里,土狗子的头揪下来,不然就爬跑了。”
堆肥发酵以后会产生热量,所以肥堆上反而没有虫子,只有外围有。
两个小家伙跃跃欲试。
钉耙刨到土里,把土掘上来,土里就藏着那两种虫子。
见到光,土狗子就快速的逃跑,两孩子就撅着屁股在后头追。
此时就看出俩孩子的区别来了,袁少驹只知道拿手抓,不像袁白驹,一只土狗子跑到他的脚下,他果断的一脚踩上去。
离得远的一钉耙砸过去,砸得稀巴烂。
袁少驹:“你咋给弄死了?”
“没关系,反正都得弄死给鸡吃,怎么死的没有区别。”
袁少驹懵懵懂懂的,不过觉得很有道理。
土蚕就好抓多了,被挖出来只会笨拙的蠕动。
等到了中午,袁树和杜氏巡查完一大片地回到地头这里,就看到两个孩子脏得跟花狸猫似的。
不过收获不小,不仅把他们家地头上的粪堆周围挖了,旁边吴大钱家的粪堆周围也挖了,收获了满满一罐子。
杜氏一看抹这么脏,忙摘了头巾给他们拍打。
吓唬他们道:“抹这么脏,回家不给饭吃。”
吴大钱的爹吴正贤笑呵呵的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窝窝囊囊身体健康。”
也不知道是拿俩孩子取笑呢,还是给他们讲情。
不过怎么听着都不像是讲情的正经话。
回到家里,陶氏一看脏成这样也坐不住了,忙起身把灶间做饭剩下的余烬温着的水舀出来给他们洗涮。
把脏衣裳扒下来,两只光腚猴丢到大木盆里:“好好洗,洗不干净不许吃饭。”
说的话跟杜氏说的差不多。
大人一般都是这么吓唬小孩,让小孩听话。
袁少驹抬头把脸上的水抹干净,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还挺大声,自觉有理。
旁边袁白驹也小声接道:“窝窝囊囊身体健康。”
听得一群大人哭笑不得,袁明珠听了心里直乐呵。
陶氏拿手指头点袁少驹的额头,训道:“从哪学的些浑话,邋里邋遢窝窝囊囊的以后去学堂先生都不愿意收。”
被袁弘德抱着的袁明珠,就看到袁白驹羡慕的看着落在袁少驹额头上的手指头。
陶氏也看到了。
对于这个买来的孩子,陶氏总是有些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说重了怕他记仇,说轻了怕管不住。
此时看到这孩子看自己的手指跟看美味香肠似的,总觉得于心不忍。
把指头换了个方向,点到袁白驹的额头上:“不许学这些乱七八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