鳝鱼有点小,不过即便是小鳝鱼也是有血的,血呼啦的鳝鱼被剥开来贴在钱氏的脸上,不太够用,但是总比没有要强。
袁务川去村外小溪里搜摸了半天,一条鳝鱼的影子也没看到,只能空手而归。
钱氏再不好,毕竟与袁务川是结发夫妻,她如今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袁务川心里也不好受。
没找到鳝鱼,袁务川站在黄先生身后担心的问:“黄先生,没找到鳝鱼,这条鳝鱼可够用?”
做大夫的总不会把话说绝对,总得留有余地。
不然像吴大钱的祖父那样,有充足的鳝鱼用以治疗,最后嘴巴不是照样歪了。
大夫绝对不会说够用,就是送一兜鳝鱼来也是不够的,毕竟就算够了也还有其它许多原因会影响到治疗效果。
黄先生摇头叹道:“鳝鱼太小了,只怕不够。”
这句话如同戳了马蜂窝一样,本来老实躺着让大夫诊治的钱氏像被针戳了似的“腾”的坐了起来,挥着没伤的那只胳膊状似癫狂。
“袁务川你丧尽天良,找个鳝鱼你都推三阻四的不给俺尽心去找,你不就是看俺不顺眼想治死了俺,好跟陶……”
陈袁氏和黄先生想拦住她不让她乱动都拦不住。
就听得“啪叽”一声轻响,她脸上的鳝鱼掉到地上。
本来就少,现在又损失了一截,钱氏有些傻眼!
钱氏想到水缸里照出来的嘴歪眼斜的倒影,再想想吴老夯那张嘴占的比例有些大的脸,顾不得地上的鳝鱼已经沾了灰尘脏了,捡起来胡乱往脸上贴。
只有一只手能用,她自己又看不到,不仅没有贴上去,还把原本贴的没掉的给碰掉了。
一着急,那只伤了的胳膊也用上了,按住要滑落的鳝鱼段。
结果碰着了伤处,把刚正好的骨头又给碰歪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黄先生才把钱氏那根历经磨难的尺骨重新固定好。
钱氏顾不得骂人了。
不过她刚刚骂出来的那些话围着的人已经听到了,只是没有听清楚。
杜氏她们恨不得抓一把牛粪把她的嘴塞上,哪有这样往自己家人身上泼粪的道理?
遇到钱氏这样不配合的患者,黄先生也觉得晦气,草草治了一番就准备开药方离开。
“她上次发病吃的那张方子,对她现在的病症就有些效果,不然她的中风病症还会更严重,不过病人的脾气实在是太暴躁了,不利于恢复啊!”
又说:“那张药方不合适她再用了,我给增加几味药。”
杜氏觑着丈夫的面色,问道:“黄先生,俺婆婆原本脾气也不好,但是也没有这么严重,从今天发现她自己嘴巴歪了以后,就跟疯癫了一般,
又打人又骂人,俺们怕她伤人把她关在窑洞里,她拼命的晃门,把门晃掉下来把自己砸伤了,
她这样子没问题吧?需不需要吃药啊?”
黄先生捋着胡须斟酌着药方。
钱氏的情况比较复杂,羊癫疯、中风、多处骨折,现在有多一个疯癫。
已经超出黄先生行医多年见到过的最复杂的病症。
“她这应该是突然发现自己中风面瘫,一时接受不了,好多人都有跟她类似的情况,等慢慢习惯了就好了,我会在方子里添几味镇静安神的药。”
袁明珠看着黄先生捋胡须的样子,觉得特别仙风道骨,看着就让人安心。
心说,难怪那些做乱七八糟药品广告的人都要加这么一小撮道具。
是比自己在现代那一世的形象让人信服。
袁明珠现代那一世,从事的就是中西医结合治疗。
特别坑的一个专业。
不是坑患者,是坑自己。
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又不伦不类。
中西医结合专业不能考西医研究生,只能考中医类。
而且在短短几年内兼顾中医西医很难,兼顾东西的结果很容易把自己学得不是东西。
除非你本身就是天才,不然不要选这个专业。
好在袁明珠是个天才,除了年轻不像专家,实际是个实实在在的专家。
黄先生开了药方以后就带着小徒弟逃也似的走了,陶氏要让袁树赶驴车去送他都被小老头给婉言谢绝了。
“不用送,你们家如今事多,就不要麻烦了,也不远,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
小老头觉得钱氏的病症肯定医不好了。
这样不配合医嘱,病情又这么严重的病人,能治好的可能性一点都没有。
小老头怕病人家里人期望太高,到时候失望就有多高,这跟他的医术没关系,他只能治病,不能治命,所以还是自己走回去吧。
众人吩咐赞叹黄先生医者父母心。
送走黄先生,袁家的人把钱氏挪到炕上,煎了药给她吃。
整个过程中钱氏都安静如鸡,只偶尔哼哼几声让想听劲爆内幕的人们十分失望,陆陆续续走了。
陈袁氏熬好了药,端去给钱氏吃:“娘,药熬好了,我喂你吃药吧!”
只见钱氏眨巴着眼睛,“啊啊”两声,明显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不知道为何,家里见她不能言语了,都莫名的松了口气。
总之都得伺候个卧床不起的,伺候个不言不语的,总比伺候一个整日躺在床上还不住口骂人的要强多了。
钱氏的嘴虽然在脸上占的比例大了,喝药的速度反而慢了,喝着药还泪流满面。
袁明珠知道她这是面瘫后遗症,陈袁氏不不知道,以为她是因为病了难过呢。
劝道:“娘,你别哭了,好好吃药,会好的。”
不劝还好,劝得钱氏又加了伤心,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袁务川坐在旁边:“你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早就跟你说了你这个病要静养,不能发脾气,现在重了吧!”
老实人说话净实话实说,说得人更生气了,气得钱氏鼓了个大鼻涕泡,“呜呜哇哇”的骂他。
虽然家里出了事,请客的事是一早定好的不能变,把钱氏安排好了大家就开始准备晚饭。
本地人吃两顿饭,晚饭吃得早,得早做准备。
袁树抓了一只公鸡出来,举着刀念叨着:“鸡鸡你别怪,你是阳间一道菜。”念叨完了把鸡杀了,烧了水褪毛。
陶氏吩咐袁珍珠:“珍珠,说一下鸡少了没有?”
一上午鸡飞狗跳的,鸡飞的墙头上窑洞顶上都是,陶氏怕鸡丢了。
袁珍珠虽然没上过私塾,但整日跟着陶氏,也学了些术数,一五一十的数起来。
“曾叔祖母,鸡少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