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酒出来的时候,在场的男人们都目不转睛盯着她。一身青色罗衫,抬手行礼是皓腕凝霜雪,款款走来,烟波流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真真是姑苏来的美人,和江南的山水一般动人。洛颜是女子都被她的温婉可意弄得不能自持,回过神来看痴呆的程不愁,暗暗好笑,信手拈起桌上一颗花生弹过去,正中程不愁脑门。
程不愁被弹了一下,纳罕是谁,扭头四处望,角落的洛颜赶紧低下头捂嘴偷笑。“让你看美女,程伯伯知道了怕是得气死,哈哈。”
桑酒酒一曲弹罢,众人都打赏。洛颜和众人一道奉上了几张银票。再偷偷看程不愁,恨不得将兜里的银子都拿出来给酒酒姑娘。“这小子竟被酒酒姑娘迷得昏头了。”也难怪他,众人打赏都有人在旁记着,打赏多了,博得酒酒姑娘青睐,指不定还能去她的房里喝酒呢。不过艺伎嘛,和普通妓女不同,还是孤芳自许的多,酒酒姑娘还没有请过哪位公子一叙。请谁一道喝酒全凭姑娘个人,妈妈不得干涉,这是醉晚楼的规矩。
有小厮来洛颜身边低声耳语,“酒酒姑娘邀您赏脸去楼上喝一杯清茶。她说,还望公子不要嫌弃茶水寡淡。”
洛颜本想推辞,但今夜众人都是为酒酒而来,她独独获此殊荣有些欣喜,此时是男子装扮,虚凤假凰,怕引起酒酒误会就不好了。
“这酒酒姑娘真是好眼力。我就去与她交个朋友,肯定能让程不愁巴巴看着羡慕死。”洛颜心里这样想着,回那小厮,“酒酒姑娘说的哪里话,你这就领我去吧。”
洛颜今夜独自前来,剩下的公子哥们都在高谈阔论,程不愁也在其中,等他估计还有一会,不如和温柔解意的酒酒姑娘聊聊天说说话。
上了楼进酒酒布置典雅的房间,桑酒酒是一副有些娇羞的神色,声音清脆如佩环相撞,“冒昧请公子前来,还请公子不要介怀。”
“酒酒姑娘见外了。京城多少人想和姑娘一叙,闻姑娘声名已久,被姑娘邀请是在下荣幸。”洛颜学着翩翩公子的样子倒是有模有样,说是温润如玉也不为过。
和酒酒畅聊许久,二人相谈甚欢,洛颜方觉她不仅有才情,见识亦是不俗。洛颜遇见知己总是分外爽快,不再称她姑娘,而是唤酒酒。酒酒问起洛颜姓名,洛颜笑而不语,只说等会自会告诉酒酒。
跑堂的慌慌张张跑来酒酒房间门口,被丫鬟斥责一番,“何事这样冒冒失失,酒酒姑娘正在见客,扰了姑娘,也不怕妈妈责罚。”
“我有事找薛公子。”
洛颜走到门口问,“可是程公子在找我?”
“那程公子说根本不认识您,听闻您让他付酒钱气得很。小的告诉他您被酒酒姑娘请了,他更气了,在楼底等着您下去找您算账呐。”
洛颜问酒酒,“程公子是我至交好友,可否让他上来?”
“既是公子朋友,一定不是寻常俗人。酒酒也愿意多交一个朋友。”桑酒酒在洛颜身上找到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那就多谢酒酒啦,我这位朋友倾慕酒酒,能被请来一定了乐开了花。”
程不愁本来怒气冲冲要来找这位素不相识的薛公子的麻烦,见到酒酒又手足无措。洛颜伸手揪了一把他的耳朵,“程不愁,你个没良心的,一年多不见,你连我都不认得啦?请我喝两壶酒,吃两盘点心都不情不愿,还要来找我算账。”
这位公子含笑看他,不是洛颜又是谁?程不愁又惊又喜,只有洛颜才敢这般放肆扯将军公子的耳朵,只有她才这么喊他,“你,你怎么在这?”
“等会再说,你先给我把酒钱付了。”洛颜有心捉弄程逸群。
桑酒酒开口,“公子的朋友名叫程不愁么?倒是别致的很。”
“在下名唤程逸群。飘逸的逸,卓尔不群的群。程不愁不过是个诨名,姑娘莫要放在心上。”程逸群憋红了脸,向桑酒酒介绍自己。
“哟,程公子还有害羞的时候吗。”洛颜打趣他。
“洛颜莫要取笑我。”
见他认真,洛颜也敛了神色,转而微笑对酒酒说,“今天和酒酒一见如故,愿意引为知己,就此结交。我姓许,名唤洛颜,是丞相府上的二小姐。”
酒酒大惊失色,慌忙跪下,“酒酒不知小姐身份如此尊贵,怎敢高攀,冒昧了小姐。”
“哪里什么尊贵不尊贵。我愿意与酒酒坦诚相见,故而告诉酒酒我的名讳,并不是要显摆的意思。王公贵族,贩夫走卒不都是人嘛。酒酒刚刚都说愿意当我的红颜知己,怎么现在要反悔么?”
“可……”
“好了好了,起来吧。洛颜是这性子,你去打听看看,谁不说京城相府的二小姐特立独行,向来不受规矩拘束的。她既然看得起姑娘,姑娘一定是有过人之处,何必妄自菲薄。”程逸群扶起酒酒。
“此事是有点不合规矩。但我扮成男子出入醉晚楼也不是一次两次啦。酒酒不必介怀,不宣扬出去就好。”
看程逸群满脸欲言又止,有许多话想问,洛颜说,“叨扰酒酒了,我和程公子还有事相商,先告辞了。”
桑酒酒行礼,“小姐下次再来,酒酒一定好好招待。”
“什么小姐,和程不愁一样唤我洛颜就好,别见外。”
洛颜和程逸群一道出门,留下桑酒酒在房内思索良久,“许小姐身份尊贵又不拘世俗,不因我身份低微看轻了我,真是难得的奇女子。我当时看她穿的简朴,可掩不住相貌出众,气质非凡。今日不枉相识一场,与她谈话我也乐在其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