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头一个汉,西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
洛阳城中,夕阳下一群七八岁的稚童在追逐打闹,一边口中唱着歌谣,欢声笑语在空气中传播,无忧无虑的样子让人仿佛有种重新回到了以往的太平盛世错觉。
“阿狗别跑,我抓到你了!”
一个用布条蒙住眼睛的男孩儿,伸着手跌跌撞撞地寻找着小伙伴,似乎在玩捉迷藏的游戏。
忽然他撞上了一个人,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惊叫出声。同时心中也有些奇怪,为何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墙。
等他扯掉蒙住眼睛的布条,抬头一看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噔噔直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是谁?”
扎着羊角辫的男童惊呼道,话音里带着哭腔。
只见对面正站着一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壮得像头牛一样的中年男人,正手里拿着长枪,腰杆挺得笔直,一双牛眼正俯视着他。
“小孩儿别哭,我们不是坏人!”
忽然一道极为粗犷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张烧饼在他面前晃着。
小孩儿一愣,看清大汉手中之物后,眼中露出掩饰不住的渴望之色,忍不住咕咕咽了几口口水。
“想吃吗?嘿嘿……”大汉怪笑了几声,接着说道:“只要你告诉我是谁教你唱的这歌谣,你叔我就把这烧饼给你。”
“真……真的?”小孩儿似乎不相信,眼里有着怀疑。
“你大爷还能骗你不成?”军汉没好气地说。
小孩儿点点头,露出认真思索的神情,刚想说些什么,这时一旁忽然响起一道稚嫩的童声。
“你们不准打二愣子!”
这声音虽然稚嫩,但却有着一股超越其年龄的沉稳,让人不由觉得诧异。
军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同样穿着粗布烂衫的少年,正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张灰扑扑的小脸似乎因为愤怒憋的通红。
“你这小娃儿瞎咋呼什么?军爷我还能欺负你们几个小娃娃不成?”似乎因为突然被打断,大汉有着恼火地说。
那个叫二愣子的小孩儿被这么一吓,赶紧吸了吸气,瞪着一双微红的眼睛不敢再哭,一边刚出现的少年却神情不卑又不亢,似乎根本不为所动。
军汉见到这有着迷糊了,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这时他身后走出几道身影,正是在一旁观看了好久的刘协几人。
刘协仔细打量着新出现的少年,神情颇为好奇,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脸上虽然灰扑扑的但还能看出其容貌似乎很是普通,属于那种路人级别的,但他的神情似乎又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
“你叫什么?”刘协问少年。
少年见突然又出来一群人,心中更加紧张,用手紧紧捏着衣角。不过见到这些人似乎没有伤害自己的想法,而且看起来还是军中人士,于是放心不少。
毕竟谁不知道现在洛阳城中只有皇帝陛下亲自掌控的一支羽林新军精锐部队,据说现在的羽林军想要加入条件十分严格。
除了身体健壮,还要求思想品质上过关,具体怎么考核他不清楚,不过此时在他年少的心里已经埋下一颗日后成为羽林新军的种子。
这些人看来就是羽林军中的人,既然是朝廷正规军,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少年在心中这么想着,出声说道:“小子姓彭,单名一个谢字,字翁叔,大家都叫我阿狗。”
“阿狗?”刘协喃喃出声,不禁莞尔一笑,又说:“刚才我听你们似乎在唱一首歌谣,究竟是何人教你们的?”
“怎么这歌谣有问题吗?”彭谢见他们神情严肃,有些警惕地问。
刘协仔细看了他一眼,见其似乎是真的不明白这歌谣的意思,便点头说:“这歌谣有些特殊寓意,若是在城中传唱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不过念在你们年少无知,所以只需告诉我们这歌谣是谁教你们的,其他事不予追究。”
这时彭谢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神色中露出一丝紧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协他们说道:“这歌谣是几个陌生男子教给我们的,还吩咐说只要不断传唱就会给我们吃的东西,我们几个都太饿了,所以就答应了。”
“陌生男子?”刘协脸色阴沉下来,果然有人想在城中搞事情!
只是这些人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这都不得而知。
‘’东头一个汉,西头一个汉,鹿走长安,方可无斯难……”刘协喃喃自语,看向远处时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据他所知,这首歌谣的原型应该是当初诸侯联合讨董时,李儒见董卓大势已去、抵挡不住,所以才以此劝说董卓放弃洛阳,迁都长安。
如今这句话被孩童当成歌谣在洛阳传唱,肯定是有心人在背后指挥。只是这些人是谁?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忽然他眼中爆发出一道精光,似乎在这一瞬间想到了一些事。一旁的韩韬注意到刘协的神情,也是一惊,忍不住问:“难道陛下想到了什么?”
刘协并未回答,只是冷笑一声说:“想到了……我早该想到了……”说到这里他看向城中某处方向,眼里充斥着浓重的杀机。
“你难道不觉得洛阳城中的改革太过顺利了吗?”
“这……”韩韬略微沉吟:“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按理说这段时间城里的改革大家都看在眼里,可以说是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
关键是这些人以前还都是洛阳城的富户,在这里的势力可谓盘根错节,如今虽说因为战乱原因根基被毁,可他们在朝中的影响却不容忽视。
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人原本打算跟着朝廷回洛阳收回这里的家产,继续在这里世代享福,只是遇上了当今天子,他们的梦想算是彻底泡汤了。
刘协凭着手里有兵强马壮的羽林军,愣是把这些原本属于地主阶级、士大夫阶层的财富、土地分给了原本一穷二白,身份卑贱的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