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广挥手就是一个耳光,狠狠的甩在王振远的脸上:“你是什么金刀捕快,你个废物。”
王振远撤回手,捂着自己的脸,突然痛苦:“打得好,打得好,我就是个废物,我就是个废物,我连一个女人都不如,还什么金刀捕快,旬阳的百姓,我是罪人呀。”
刘仁广一把抓住王振远的手:“打我吧,你打我吧,我更惭愧呀,旬阳城被我治理的像什么?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呀,我把老百姓治理的是名不聊生呀,广南王,土司,暗影门,我到底活的还是一只狗呀。”
“狗,哈哈哈哈,对狗,你说的不错,我们活的就像狗,来为了狗干了。”
王振远伸手摸起桌子上的一碗酒,从自己的头上浇了下来,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刘仁广端起酒坛子,猛喝,酒从他的嘴角流下来,把地面打湿,两人靠在桌腿上,互相的嘲讽,然后哭泣。
旬阳一战,他们两人没有人会想到,会这么惨烈,他们更没想过,一个荀梦欢,竟然把旬阳搅动出如此大的风浪,广南王应该败了,即使他没败,那也是迟早的事情,苍山以西,再也没有广南王这号人物了。
而土司也败了,土司的力量有数百年了,一直是盘踞在苍山以东的一窝狼群,但是他们败了,估计没有数百年,应该也恢复不了元气了。
暗影门更败了,土司联军和那些江湖人士对战的时候,有多少是暗影门的,他们不清楚,但那一只是他们忌惮的神秘力量,就此一役,估计所剩无几了,即使还有,那新来的将军,也会清算。
六扇门也会清算,最主要的是江湖也败了,江湖上暗涌的力量,折损在这场战斗中,他们亲眼看到有数个高手,徒手斩杀数千人,他们的刀如绞肉机,他们的剑如风火轮,在他们的刀剑下,出现了无数的亡魂。
可是结果呢,结果是万剑穿心,或者被无数的士兵,用长矛挑起,低着头,眼中没有神色的挂在长矛的一端。唯一胜利的是谁,他们说不清楚,只是感觉到在数万人混战的战场上,没有输赢,都输了,起码到场的都输了。
叮当....叮当....
清脆,悦耳的铃铛声音,从楼下缓缓的来到楼上,一个穿着粉色罗妆的俏丽女子,身披一件斗篷缓缓的出现在楼梯口,朝着他们的桌子边走来。
在清风楼就餐的其他人,如见了鬼一般的逃离,他们的狼狈无法言说,只有王振远和刘仁广依旧靠在桌腿上,不动不摇,颓然的看着那美丽的女子走近。
刘仁广缓缓的抬起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杀了我吧。”
王振远看了一眼刘仁广,然后打了一个酒嗝,伸手拉着刘仁广的手,微笑:“我陪着你。”
粉色罗装的女子缓缓的蹲下,用手捡起地上的一块酒坛子的碎片,然后扬起俏丽的小脸,看着他们两人,没有说话,刘仁广突然大笑,笑的非常悲凉:“本官....本官为官二十载,我不是一个好官,我抢过百姓的田产,私吞过赈灾的粮食,也昧着良心收过钱。
本官,该死,像本官这样的官,就应该像洪武帝在世的时候一般,剥皮实草,本官上对不起天恩,下对不起黎民,可是本官也想当一个好官呀,十年寒窗,饱读诗书,本官也想还天下朗朗乾坤,本官也想一展雄图,可是本官没用,没用呀,你杀了我吧。”
刘仁广忏悔般的胡言乱语,王振远一边附和:“对,该杀,确实该杀....”
此时粉衣罗装的女子说话了:“刘大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吗?”
“记得,当然记得。”
“可是你醉了。”
刘仁广将手往地上一拍:“本官,深得逼酒之法,千杯不醉,想要让本官喝醉,这世上还真没人。”
“可是你醉了。”
刘仁广扬起手指着粉衣罗装的女子:“荀梦欢,若不是你,本官不会醉,但你说的对,本官醉了,其实你没来之前,本官一只是醉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唤醒,你为什么?”
荀梦欢摇摇头,从地上捡起一枚花生米说道:“知道吗?你就败在这一枚花生米上。”说罢,她将手轻轻一捏,花生米变成了齑粉。
然后她伸手,往刘仁广和王振远的后背上一拍,两个人顿时呕吐,吐了一地都是,没过半柱香,他们清醒了过来,荀梦欢背对着他们说道:“你们一个是知州大人,一个是金刀捕快,都是朝廷的命官,可我却只是个江湖人。”
“荀总旗,你无需多言。”清醒后的刘仁广非常的谦卑。
荀梦欢接着说道:“刘大人,你虽然有错,但是你给旬阳带来的二十年安定,是有目共睹的,经过这一场战斗,我想有些事,你看的比我明白,好好为官。”
接着荀梦欢转身对着王振远交代:“王大人,你的职责所在,稳定江湖各方势力,你本没错,但是不要用人命作为上升的阶梯,你看到了数万人死在城门口,你是否有丝毫开心?”
王振远点点头:“荀总旗说的极是。”
这时荀梦欢两手一拱对着他二人鞠了一躬:“我只是个小女子,这些事本不该我插手,只是身为清幽阁阁主,我有责任让我的兄弟安稳的活下去。旬阳的事我办完了,江湖深远,有缘再见。”说罢她朝着两人再次鞠躬。
可刘仁广和王振远却突然拦住了她:“荀总旗等等。”
荀梦欢微微皱眉:“你们二人还有事?”
这时王振远和刘仁广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刘仁广说道:“荀总旗,请问,你们清幽阁还缺人吗?”
荀梦欢不解:“何意?”
刘仁广咽了一口唾沫,很不好意思的说道:“荀总旗,不,荀阁主,自从见到你,我承认我痴迷于你的美艳,但你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世为人,可以自私,但不能没有大义,可以贪墨,但不能无度,可以身子不正,但心一定要正,你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做人,什么叫江湖。
荀阁主若是不弃,我刘仁广希望能在清幽阁谋个差事,挑水洒扫,修花弄草,绝不嫌弃,往荀阁主能给我这个机会。”
王振远也一拱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