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十五年,天下大旱,饿殍遍野。
卫国帝都天岁城已近一年未曾降雨,不仅是皇城,干旱蔓延到了全国各地,百姓民不聊生。
明帝为保皇室供奉充足,命各地太守押送粮食进京,百姓怨声载道。各地反动势力开始抬头。
以东齐太守白垚为首的地方官员为保当地百姓,开始对抗朝廷的打压政策。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廷虽然气数将尽,却依然能短时间内平定地方小范围的叛乱,白垚成为第一个被处死的地方官员,满门抄斩。白垚死时,其妻尚未分娩,隐姓埋名,方躲过一死,以白垚家仆身份打入大牢。明帝以白垚满门之血祭天,望求得甘露,但旱情依旧未得一丝好转。
十二月十三日,东齐牢房里,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白垚之妻诞下遗腹子。据看守牢房的牢头说,那时牢房上空有紫气萦绕,有人说那是祥和之气,兴许大旱的情势能得到好转,也有人说,那紫气乃是帝王之气,这个孩子的诞生意味着卫国气数将尽。那紫气氤氲一整晚,终于在日出东方之时才渐渐散去,却又突然汇聚于红日之中,以世人从未见过的强大之力冲回牢笼。有人说,那是龙的形状,巨龙在牢房上方盘旋,左冲右突,整个牢房都在震荡。正当狱卒们手足无措时,那巨龙突然向着帝都天岁城的方向腾云驾雾而去。
所有人都看呆了,就连那隐姓埋名的犯妇,也对着天空怔了半晌,她痴痴地望着怀中的孩子,默然不语。
虽是大旱饥饿之年,这孩子却生的健壮,啼哭声十分响亮。原本因生育之苦快要昏死过去的她撑着一口气求狱卒给她些吃的。她要活下来,她相信他们母子终有一天能出去。
狱卒本不愿搭理她,可是忌惮那神龙之威,还是伸手给了她干粮。
因这连年大旱,妇人给这孩子取名为炎,希望硬气的名字能压得住他那悲惨的命运。
炎,白炎。
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出生于牢房之中的孩子,会在二十九年后彻底推翻卫国暴政。他的出生,只是传奇的开始。
时光呼啸而过,转眼间,那对母子在狱中已度过了半年光阴。
那妇人每日望着牢房外的烈日,她的嘴唇龟裂了,脸色也苍白的可怕。
很多犯人等不到行刑便死在牢中,狱卒们对她的顽强都感到非常惊讶,这么一个奄奄一息的妇人,竟能撑下这么长的时间。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孩子,虽然狱中的饭食难以下咽,但那孩子却依然生的很健康。
妇人每日望着怀中的孩子,露出欣慰的笑,她不知道何时能出去,更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可她心中有一股信念,一种很强的直觉,他们会出去的,一定会的。
她不仅要出去,她还要为夫君报仇。她就靠着这个飘渺的几乎看不见影子的信念支撑着自己,鞭挞着自己。只要一日不出去,她便一日不会舍下孩子而去。
牢房外又是另一番景象,即便明帝以白垚之血祭天,可依然未能求得半滴雨。又是连月的烈日当空,那通红的太阳依旧在向大地散发着热量。大批大批的庄稼干死枯萎,数百万顷的土地龟裂,成千上万的老百姓颗粒无收。
可就是这样,卫明帝却是依然不住地向老百姓索要着,赋税不减反增。
民怨沸腾,宫中的贵族们虽是依然安享着荣华富贵,却也明白,若是再不降雨,这种假象也终有一日会破灭,并且这一天并不远了。
大地龟裂,田里庄稼颗粒无收,也许后羿射日之前的世界便是这副即将灭亡的景象吧。
长平十六年八月初七
明帝站在巍峨的高楼上眺望远处,视线却是被层层宫阙挡住。他能看见的,只有金碧辉煌的檐阙与重岩叠嶂的高楼。
他正看着,忽然有侍女来报,淑妃娘娘要生了。
这一来宫里又炸开了锅,一愁未解更添一愁。侍女们进进出出,产婆忙里忙外,房里传来淑妃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这淑妃是明帝最喜爱的妃子,虽说皇家祖制是要立嫡长子为太子,可明帝偏偏要逆天而行,淑妃怀孕之初便放出话来,只要这一胎是个男儿,便是卫国将来的国君,纵使大臣们一再相劝,得来的却是明帝一句“再有相劝者立斩之”的禁谕。
明帝急得在屋外团团转,听着里面产婆费力的声音以及爱妃痛苦的叫喊,他虽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报——报陛下,外面,外面有——”一个侍卫还未说完话便被他一脚踢开,“混账东西!朕的爱妃现在命悬一线,你居然还敢在此大声喧哗,不要命了,来人,给朕把他拖出去即刻杖毙!”
“陛,陛,陛陛陛,陛下,外面有两个人说是能求雨啊!!!”
“慢着!”听见“求雨”二字,明帝慌忙止住禁卫军,一把冲上前去揪着那侍卫的衣领问道,“求雨?此话当真?”
侍卫慌忙跪下,诚惶诚恐,“外面来了一男一女,要求见陛下,虽不知他们是否真的能求得甘露,但那男子面相奇特,生的一头白发,戴着银面具,奴才让他取下面具,却发现他竟是个青年男子的容貌,心中奇异所以特来禀报。”
“那还费什么话!!!还不快带朕去!!!”话音未落,明帝也顾不得淑妃,跌跌撞撞便往宫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