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茂】
程飞开房的事闹全年级的人全知晓了,相比于女生对徐安琪的指责,男生们倒对程飞很包容,甚至觉得很厉害。这类无知可能是因为在长不大的年纪里做了些超乎想象的事后,大家觉得新奇、有趣。不过他们对处在漩涡之中的女生没有好感,反而有种戏谑的味道,我明白这是每个人的通病,人们都喜欢随意评价他人,丝毫不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我反感程飞的行为,可是我不配评论他,因为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躲在男厕抽烟的时候还碰到篮球队的几个教练。
“得给程飞加练。”
“我怕他身体吃不消啊哈哈哈。”说话的是我体育课的老师。
“一看程飞就是雏儿,能有什么经验,撑个五分钟就差不多了。”
“我第一次撑了半个小时呢。”
“俅来不来?第一次半个小时要么是吃药了要么是有病!”
“去你妈的吧,哈哈哈。”
两人开着玩笑走了出去,丝毫不避讳谈话的内容。
我真想离开这,离开这个学校,离开昌城。
想了想这一年过的很陌生,没有丝毫过往的轨迹,我是车夫抽打的马,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也不知道我是为了谁,我没有机会回头看马车里载的是谁,会是孙鹏,也可能是李瑗馨,也说不定他们两个人同时坐在马车里,只顾自己的目的地,却又不在乎途中的苦力。
孙鹏约我去跨年,具体做什么没说,只要我答应就好,母亲住在外婆家,老爹和朋友约着打牌,想了想这个也晚与其一个人过还不如找孙鹏呢。他肯定有好点子。
他不知道哪来的门路搞到一堆烟花炮仗在广场贩卖,我说你不怕被城管抓了去,他解释说这么冷的天城管才不会出来呢。
孙鹏说这些话其实是有底气的,他爸是警局的副局长,没人敢把他这么着,抓住了顶多教育一番。
那时市里还没有严禁烟火炮竹的燃放,只是限制居民购买的数量。跨年是个奇特的日子,名气叫得响,氛围一般般,远不如大年三十来的热闹。
有要下雪的迹象,空中夹杂着些白色的石子,刮在脸上生疼。我见孙鹏坐在大理石地砖了,我问他凉不凉,他说你坐下就知道了。
操,真他妈冷,我怕长时间坐着会拉稀。
陆续有人来买烟花,大多数都是情侣,还有部分是家长给小孩买的。我笑着给孙鹏说从我记事起每到过年,家里的炮都是我放,我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还是五岁,我老爹想要炫耀他的儿子跟他一样胆子大,便鼓动我去点火。
我只好硬着头皮去点火,风太大了,每一次扣动打火机对我来说都是折磨,勇气被一点点吹灭,后来胆怯变成了恐惧,忘了自己哭没哭。第五次熄灭后我无助的看向我老爹,他看起来有些生气,皱着眉头,很厌烦的说怎么不知道护火,这么冷的天要让他们等到什么时候。
我忘了自己哭没哭,太冷了,只记得鼻涕冻干了。
“那你最后点着了吗?”
“又尝试了两三次左右终于点着了,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就被炸着了。两千响的炮炸了有一会儿,大人们都很欣喜,我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后来到现在时间久了就麻木了,现在对我来说放炮连仪式都算不上。”
“打火机给我,我的烟没点着。”
去你妈的,我笑着骂他。雪越下越大了,烟还没抽完就被雪打湿了烟头,嘴里哈出的气掩盖了熄灭的白雾,孙鹏没发觉出来,一直在那儿嘬着烟,还是不是问我是不是买到假烟了怎么没劲儿。
还有一大部分实在卖不出去了,我的同伴见雪越来越大,就说要不然我们把这些都点了吧。
我看着他,随你,只要我不要再做那个点火的人。
孙鹏扔掉早已熄灭的烟头,“这还不简单,我来不就行了吗。”
说着他又点了一根烟,我本以为他是用烟做工具使,可是他就在那儿耗着,以我肉眼可见的速度把烟吸完。最后那次吞吐不知是烟雾还是叹息。
“你要是不敢就算了,我不会嘲笑你是个娘们。”我不知哪来的脾气去激他,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明白大人们为何喜欢使唤别人去做一件事。
他们不用设身处地的思虑,他们享受使唤人去做事的过程,轻松且愉快。
被挑衅的人也来了脾气,他嘴里嘟囔着我怕这个,然后很规矩的把剩余的鞭炮全部摆放好。他站在风雪里抉择要先点哪一个,我站在远处像是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畏惧、懦弱,大人们的指示叫我举步维艰,我想彼时的孙鹏正在等待着有人说我来点吧,就像当年的我。
我也点燃了一根烟,呼出的烟雾遮掩了孙鹏,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我看不清他的决策,也忘了当年到底是经过什么样的心理斗争。很多事是记不起来的,回忆有时候其实就是幌子,给当年的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弥补曾经的亏欠。
“砰”的一声,昏红的夜空突然被点亮了,稀稀拉拉的烟花在空中形成一把巨大的纸伞,孙鹏开始乱叫,看得出他很兴奋。
我竟也莫名的高兴,孙鹏尝到了甜头,开始一一点火,一瞬间火花四起,轰鸣声响彻雪夜。参与者如同掌握火种的智人,手舞足蹈的庆祝,不过他的叫喊还是被烟花的声音盖住了。
我喊道留几个给我点,说完这话我也好奇为什么会这么说,可能是太欢乐被他感染了。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我们这里,他们中的几个看着心痒想买我们剩下的炮仗,孙鹏说这里的炮不卖了,不过可以免费放烟花。
我俩又坐到原来的位置,这么好的氛围身边要是李瑗馨就好了,我想孙鹏也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