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门口的傅疏宁看着素宁怀里的杰儿开心的笑着,没想到这冰块脸也会笑得这么灿烂,我在心里想着。可是,当那笑脸转向我的时候突然间就僵住了,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真怀疑这两年他是学川剧的变脸去了。“你果真还活着!”傅疏宁的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欣喜,我微微点着头却不知如何回答。额,我记得傅疏宁以前挺讨厌我的,每次看着我都板着一张脸,没想到过了两年,居然转性了?
素宁抱着杰儿站在我旁边高兴的对傅疏宁回道:“对啊,哥,樱洛好好的呢,你看,她现在就站在我们面前。”傅疏宁可能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激动,稍稍收了点表情,走过来对我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回来。”我回答道。他点了点头便不再开口,倒是旁边素宁怀里的杰儿一个劲的直蹦跶要他舅舅抱,傅疏宁只得抱着他到一边玩。素宁拉着我的手进屋,让小莲去沏茶。“我想知道,当年我爹娘被葬在了哪?”我开口向素宁问道。
两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便被商诀带到了大商,后来一直也都没回来,也从未让人查过他们的葬身之处。当时的我想着,只要我不去想不去看,我就还能觉得爹娘依旧活在这个世上。后来才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去想也不去看就能不存在的,发生过的事就像一根刺一样,可能你会看不到它,但它却是一直扎在你的血肉里,时不时的提醒着它自己的存在。
素宁听我问的这句话,眼眶重又红了起来。“喂,你再这样我可就走了啊!”我假装受不了的对她说道。听我这样说,素宁赶忙拿起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起肿的跟核桃一样的眼睛看着我回道:“他们被葬在檀山上。”秦家的先祖都是葬在檀山上的,以前过年过节,爹带我去扫过墓,他们理应也是葬在那里。
跟素宁聊着这两年发生的事,当素宁问道这两年我去哪了都做了些什么的时候,我只轻描淡写的回她,我去其他地方游山玩水散心去了。那些黑暗的日子,我怎能告诉她呢,我这双她正紧握着的双手已经染过太多人的鲜血。而且,会这样一直下去。这些,我怎能让她知道呢,我只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在阳光下快乐的生活着。
听素宁说,她哥哥傅疏宁还没有娶,唉……也是,他那冰块脸谁能受得了啊。昭云还是一直那么得宠,好像最近皇上还有意要立她为后。我们就这样说着这大大小小的事情,一直聊到天快黑了,素宁怎么也要留我吃过晚饭再走。我一想,反正我也给客栈里面的宫焱跟白零留了点碎银子,吃饭应该是不成问题,于是就听了素宁的话留在他们家吃晚饭。
素宁贴心的让小莲回了安文勋的爹娘说今晚不去前厅吃饭了,然后让厨房备了菜端到了她院里。刚要吃饭的时候,安文勋也来了,在院外就叫着问听说家里来客人了,不知道是谁。一进屋里面,看到来人是我,挺高兴的跟我说着话,还说素宁天天念叨着我,现在总算是给她念来了。素宁在旁边娇羞的佯装要打安文勋,顿时,大家的心情都变得很好。吃饭时,杰儿硬是要坐在我旁边跟我一起吃。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于是,我就变成了奶妈,开始给他喂饭。一顿饭吃下来,我累到不行,看来小孩子并不是那么好带的。
吃过饭回绝了素宁他们非要留我住下来,然后傅疏宁说夜里街上不安全,硬是要送我回客栈。没办法只能如了他的愿,总不能跟他说,现在只有我伤人没有人伤我的份儿吧。
我跟傅疏宁并肩的走在入夜空荡的街上,“这两年你都去哪了?”傅疏宁看着延伸到黑暗里的大街缓缓的问道。“也没去哪,就是到瞎玩去了,呵呵……”我耸耸肩笑道。傅疏宁转过头看着我无所谓的表情微微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便一路无话。“我暂时住这,有时间过来玩啊,再见。”到了客栈门口我挥了挥手对着傅疏宁客套道,傅疏宁点了点头,看着我进去后转身离去。
刚上了楼就看到等在我房间门口的两个人,一个面色铁青一个面露无辜,“呵呵,你们俩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晚饭吃了没啊?”我干笑着问着他们俩。“哼,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的人还知道关心我们有没有吃晚饭?”宫焱靠在墙上双手环胸冷眼瞥着我哼声道,旁边的白零也跟着点头,只是脸上天真又无辜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蹂躏他的事。看到这两个人,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一个奸诈狡猾另一个天真无辜。
“呵呵,我看你们太累了,就没好意思打扰你们。我就是去看了一个朋友,现在夜深了,都回去睡吧。”我继续干笑着讨好的看着他们说道。宫焱又哼了一声然后飘回了他的房间,白零哀怨的看了我一眼也跟着飘了进去。我扶着头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上床睡觉,这些天都没好好的休息,现在终于可以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了。
早上天刚亮就被敲门声震醒,打开门一看是白零,他正端着早餐站在门口。看到我开了门,脸上挂着甜甜的小酒窝,一大早就有美男看啊。白零进来放下早餐后,宫焱也接着进来了,他们俩一人一边的坐下边吃早餐边看着我梳洗,弄得我跟动物园里供人观赏的猴子一样。实在受不了四只眼睛盯着我看我梳洗的感觉,我胡乱收拾完坐下来开始吃饭,“等下我要去檀山拜祭我父母,你们要去么?”我喝了口粥抬头问他们。宫焱拿着手帕优雅的擦了擦嘴回道:“去。”白零听宫焱说要去,也在旁边跟着点了点头。
吃过饭下楼让小二牵了我们的马,然后便向檀山行去。因为天有点阴,到了檀山的时候,山上还有点雾蒙蒙的。我走在以前爹爹搀着我走过的这条山路上,那些回忆仿佛一场梦一样,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混乱的想着我跟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年也不过是我的前世罢了。可这些熟悉的事物却又提醒着我,他们是曾经真得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我不知道,生与死,前世与今生的界限究竟是什么。
到了山顶,找到了爹娘合葬的墓,我缓缓的走过去跪下,摸着他们镌刻在墓碑上的名讳说道:“爹,娘,原谅女儿现在才来看你们。”你们放心,杀害你们的人我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
宫焱从后面走过来,撩开长袍的下摆也跪在墓前,“你瞎跪什么啊,这又不是你爹娘。”我歪过头对他奇怪的举动鄙夷道。宫焱不理我,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弹了弹裤子上的灰,然后就站在山顶一直看着远方,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不知道他今天这是抽的什么风,在这里玩深沉。
祭拜完下山,进了城把马匹送回客栈以后,想着昨天也没好好的带白零逛逛街,他貌似对着街上的东西都挺感兴趣,于是就带着宫焱跟白零去逛大街了。经过糖人摊子子得时候,白零看着那捏糖人老头捏的那些漂亮的糖人就走不动了。看着白零水汪汪的大眼睛渴望的看着那些糖人,我便让那老头照着白零的样子捏了一个,白零拿着跟他极像的小糖人开心的研究着。我刚要付钱,旁边便伸出一只修长漂亮的手递了钱,我转头一看,是陆佐彦。
那俊美的面容依旧是温柔似水,身上也依旧是白衣胜雪。想起曾经的我也是极喜欢穿这纤尘不染的白衣,可惜自两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穿过白色的衣服。我很难想象自己穿着一身白衣去杀人,然后变成一身血衣的回来……
陆佐彦也不说话就这样一直低头看着我,那双如墨的眸子里填满了我曾熟悉的温柔。就在我刚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份尴尬的时候,陆佐彦的身后钻出一个少妇来,好奇的看着我问着他:“相公,这是?”原来是齐景蓝。虽说我对陆佐彦的那份感情早就淡了,但现在从别的女人口中听到喊他的这两个字我还是觉得很刺耳。
陆佐彦换上平淡的表情对他的妻子介绍道:“她叫秦樱洛,是我以前的朋友。”然后微低着双眸对我说道:“璎洛,这是我的妻。”一听我叫秦樱洛,那女人立即收起她那天真好奇的表情,全身进入一级戒备状态的怒视着我,看来她深知自己丈夫当年的感情史啊。陆佐彦的那句“这是我的妻”让我认清了我们现在的距离,我们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心里琢磨着,这人家都跟我互相介绍了,我也不能失礼了啊。于是我拉过身旁看热闹的宫焱,挎着他的膀子跟他们俩介绍到:“这是宫焱,是我相公。”说完这句话,我做贼心虚的觉着我们俩现在这样,无凭无据的震慑力不太高,于是又拉过了还在一旁研究着糖人的白零对他们介绍道:“这就是我们的儿子。”我一边一个挎着的两个人顿时满脸黑线。
我正懊悔着不该扯这么大的谎,这么弱智的事情谁相信啊,还真就有人状似认真的问道:“你们的儿子几岁了,怎么都这么大了?”我也作出无比认真的表情对齐景蓝回答道:“别看他这么高,其实他才只有一岁半。”结果,齐景蓝更惊讶的问道:“这是真的吗?”我继续严肃认真的点头回道:“对!这是真的。”旁边的宫焱不依了,一把甩开我抓着他膀子的手,转过头去不跟我疯了。倒是白零还乐呵呵的抱着我的手臂笑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