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在我们潜过一条河流之后,算是彻底的摆脱了陵军的追杀。到了一个小镇上,买了两件衣服,找了家客栈住下。各自洗过澡之后,我让小二把饭菜送到了宫焱的房间里。本来想要一人一份在房间单独吃的,可是买衣服的时候宫焱说他刚从天牢里逃出来身上没钱。我问他之前的衣服跟马是哪来的,他风轻云淡的回答我说是:偷来的。而我以前执行任务得来的那些钱又都在大商翼的总部,跟商诀他们分开的时候我是悄悄走的,又不好意思跟他们拿钱,所以现在身上就只有几十两应急的银子。本着能省则省的道理,就两人现在在一起吃。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进了宫焱住的房间,不等他开口便坐下开始吃饭。
宫焱也在拧着头发,依旧身着一身绿衣。之前买衣服的时候他就固执的非要绿色的衣服,可是我总觉的像他这种长相阴柔的男人应该穿一身红衣会更有味道。宫焱当时听了我的意见之后满脸鄙视的看着我说了一句:“堂堂七尺男儿岂能着女气的红衣。”我当时心里纠结的是,难道绿衣就不女气么。
“我说,你是哪个山头上下来的?”在我对面坐下的宫焱瞪大了他的那双桃花眼,满眼惊奇的对我上下扫了扫,然后不敢置信的对我问道。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状况:擦头发的毛巾被我搭在了一边的肩膀上,头发湿漉漉的披着,屈着一条腿把脚放在板凳上,一只手捧着碗另一只手风卷云涌的划拉着桌上的菜往嘴里塞。“七天都没有好好吃饭,能指望我有什么好姿势摆啊,饿都快饿死了,难道还要我跟个官家小姐一样翘着兰花指夹着菜细嚼慢咽啊?”我咽了口饭,开口没好气的对宫焱抱怨道。宫焱看我这副模样,无奈的拿起筷子开始了细嚼慢咽,幸亏他没翘兰花指……
吃过饭回房间开始睡觉,接连几天都没怎么睡觉,现在吃完一顿饱饭便开始犯困了。睡到第二天上午醒来,躺在床上想着,离开了商诀,现在报仇更是难上加难了。锺离奈的武功不弱,跟商诀几乎难分高下,且不说他是南陵的皇帝,有着南陵的举国兵力,单就他一人我都打不过。现在我才发觉,报仇雪恨,这是多么豪情壮志义薄云天的一个词,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个实力的。就像现在的我,在锺离奈的眼里只不过是一直小蚂蚁,他能轻而易举的捏死我,可我却没有办法动他分毫。突然想起前世听过的一句话:现实是讽刺理想最好的武器,虽然报仇不是我的理想但这却是我当下活下去的目标,而现在,我就被这个最好的武器给伤的体无完肤。
这样的觉悟顿时让我有些沮丧,却也激发了我的斗志,既然敌人这么强,那么我也就需要越变越强。宫焱的跟随让我意识到也许我需要多找一些伙伴……
起床开始穿衣洗漱,刚洗完脸便传来敲门声。“进来!”我对着门口回了声。然后,一身绿衣的宫焱走了进来,在桌边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开口问我:“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找几个伙伴,杀了锺离奈。”我走过去坐到了他对面回道。没想到我说话这么直接,宫焱愣了下,接着问道:“你跟他有过节?”“什么叫有过节?是深仇大恨!”我咬牙切齿的回道。
听完我这话,宫焱摸着他那尖削的下巴思索着什么。半晌朝我开口道:“既然如此,在这之前,我有件东西要拿,你是在这等我还是跟我一起?”“是伙伴当然要一起。”我笑答道。吃过午饭,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发了,跟着宫焱一路往西南方向行去。
三日后,到达一座山坳。山坳里有一个小村庄,我们到达的时候正值傍晚,炊烟袅袅的飘在山坳上空,这样的景致倒是有些桃花源的味道。宫焱告诉我这个村是一个族,叫护萨族,他们的族人最擅长的便是冶炼兵器,几百年前是专门替凉国的军队冶炼兵器的。后来,凉国被灭,他们便辗转迁徙到了这里。我注意到这三日我们行的路都是极为隐秘,说明这个护萨族并不想让世人知道它的存在,看来这个宫焱并不简单。
本以为宫焱会带我进村子里面,谁知他调转马头朝着山坳的背面行去。一路跟着他到了山坳的背面,把马找了棵树拴在了起来。然后徒步往前走,不一会前方出现了一座石屋,一个黑衣少年正在门口劈着柴火。突然间,他抬起了头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我们现在离他的距离还比较远,而他却能听得见我和宫焱走路的声音,要么就是他的耳力比常人要好,要么就是他的武功很高。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两样他都有……
那黑衣少年抬头看到我们的一刹那,确切的说是看到了宫焱,顿时兴奋的站了起来。高挺的鼻梁,刀削般的面庞,让他有一种英气逼人的硬朗,但他却有着一双漆黑温润的大眼睛,上面覆着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因为高兴,笑起来的他左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小酒窝。这样矛盾的五官在这个黑衣少年的脸上却被演绎的完美无比。正在我还在为这个黑衣少年的长相而惊讶的时候,他却扔下了砍柴的柴刀径直向宫焱跑来。
那黑衣少年跑到宫焱的面前站定后,比宫焱稍矮的他微抬起头看着宫焱灿烂的笑着,这样灿烂的笑容险些晃花了我的眼睛。宫焱伸出一只手抚在他的头顶然后对着自己比了比对着黑衣少年微笑着说道:“白零又长高了呢。”,黑衣少年听到宫焱这么说兴奋的使劲点头。我这才注意到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有说过话,难道……那黑衣少年拉着宫焱的手往石屋走去,宫焱回头笑望着我,我抬脚紧跟了上去。
石屋里传来一个老者咳嗽的声音,然后开口问道:“零儿,是谁在外面?”紧接着便走了出来,一身粗布青衣的老者驼着背,白发苍苍,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攥拳放到嘴边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咳嗽。那个名叫白零的少年看到老者走出来,急忙放开还拉着宫焱的那只手跑去搀扶着老者,然后朝老者一边比划着一边指着宫焱。原来他真的是不会说话……这样风华正茂的少年居然不能说话,我突然为这样一个陌生的少年而感到微微的心疼。
白发苍苍的老者抬起头看向宫焱也是露出高兴的神色,看了看旁边的我,然后对着宫焱喊了声:“少爷!”宫焱完全收起了在我面前的玩世不恭朝着老者走去叫道:“白爷爷!”那老头貌似挺激动的答应着,然后跟白零一起拉着宫焱进了屋里。我自己一个人站在屋外,夕阳西下,一排乌鸦从山头飞过……
“樱洛,进来啊!”进了屋里的宫焱转过头来朝我招呼着,看到站在外面的我脸上挂着郁闷的表情,他顿时笑得奸诈无比。我不理他的笑跟着迈进了屋里,那老者跟少年这才算是注意到还有我这么一个人,皆是转头看向宫焱。宫焱做作的抬起一只手握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介绍到:“她叫秦樱洛,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一老一少一听这话儿,顿时对我肃然起敬,然后开始热情的一边招呼我坐下一边给我倒茶水,那老头看了看宫焱然后对着我笑的更加殷勤,这前后的差别待遇还真是让人接受不了。
宫焱跟那白老头在屋里叙着旧,我则倚在门口看着白零在旁边的小厨房熟练地添着柴火做着饭,心想除了不会说话外他还真是全能啊,会劈柴会做饭,估计洗衣服什么的也都不在话下,还有长相又好,这样的完美的小孩还真是难找啊。“怎么,看上人家了?”宫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那白老头唠完了凑在我身旁打趣着。“滚你丫的!”我抬腿朝他踹了过去,他一看就比我小,难道我像是会老牛吃嫩草的人么?宫焱躲开我的脚跳到一边继续摆出他那副不正经的嘴脸笑道:“怎么,被我说中,开始恼羞成怒了?”我转身进了屋里不再理他的无聊,宫焱却在外面哈哈哈的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吃过晚饭,白老头让白零去给我们收拾住的地方。我到了石屋外面找了块草地躺了下来,枕着双臂看着浩瀚的星空,不知道这片天空是否也是我生前头上的那片天,几年了,每每抬头看天的时候我都会在想这个问题,可每次都没有答案。“在想什么呢?”宫焱走过来学我一样躺了下来,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问我。“没想什么。”我回了一句,然后继续看着暗蓝色的夜空。接着周围一阵静谧,过了一会儿,旁边躺着的宫焱侧过头来问我:“你有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问你为什么会进天牢还是问你为什么会跟前朝替军队铸兵器的护萨族关系紧密?我在心里想着,开口却回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是伙伴,等你想说的那一天,我自会洗耳恭听。”宫焱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什么也没说。头顶传来脚步声,我起身朝后看去,是白零。他朝我跟商焱比划着屋子收拾好了让我们去睡觉,看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小酒窝,心情顿时大好,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立了起来,然后进屋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