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惶恐。“萧林跪地而下,”但奴才忠君之令,行奴才本分,何罪之有?还望娘娘明示。“目光坚韧、词语侃侃,确是一副忠烈模样。
“你诬陷忠臣,蒙蔽陛下,你可知该当何罪?”
“哈哈。“樾帝看到这一幕却笑了,他看着雪瑶生气的模样却觉得十分可爱,,”始终是女子,对于朝堂上的事,你不懂,世人皆可骗我,唯萧卿不可能。“
“可是陛下,王将军满门忠烈,他的家人皆在京城,大约不过一时有些得意忘形,若说他有心谋反,臣妾是万万不可信的。“其实雪瑶此时不是不想死咬王进,只是她知道王进一入京,凭着这些捕风捉影的小事,只要他好好解释,樾帝不会把他作何,做事得做绝,若是一击不能毙命,还不如按兵不动。
对于雪瑶的话,萧林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依旧跪得笔直,只听樾帝一人号令。
“只要将王进召入京中,问一问便知。“樾帝说道。
雪瑶怕的就是这个,樾帝若是此时下召一切计划都空了“陛下,如今大梁未平,随意调离戍守边关的战士总要有个名号,不是升职便是问罪,可是无缘无故问罪会寒了王将军的心啊,别的不为,皇后姐姐丧子新痛,难道陛下忍心姐姐再伤一次心吗?“
樾帝确实犹豫了,和皇后几十年的夫妻情谊,陪他从不受宠的边境藩王,到如今的君临天下,皇后就算屡次犯错在他的心中也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他不能让皇后再寒一次心。“还是你心细,知道为朕考虑。“樾帝颇为感激地握着雪瑶的手。
“只是如今该怎么办?“樾帝这才回头去看萧林,才发现他已经跪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虽是君臣,但朕从未把你当外人,不用如此拘礼。“言下的意思是萧林该坐就坐,不用等他命令。
萧林没有听樾帝的话,他依旧跪得笔直,“仗义“直言道”陛下,王进狼子野心,若一直任由他在边关就如猛虎在山林中,一旦磨练好了爪牙便会取人性命。“
“危言耸听。“雪瑶及时对萧林表达了嗤之以鼻。
“奴才只尽忠于陛下,若娘娘对奴才有不满,是罚是杀奴才无半分怨言,但奴才的话依旧不会改。“萧林这话说得有些尖锐,言下之意是他只听樾帝的,朝堂之事她一个妇人没有资格评论。
“你。。。“雪瑶被堵得气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了。“樾帝及时阻止了他们两人,在他眼中萧林的”忠心“十分让他感慰,而雪瑶的行为,他很快就给出了很好的解释”瑶儿是个妇人家,心软也是常有的,她这段时间受朕所托经常去看皇后,与皇后的情谊自然比旁人深厚,不忍心见皇后伤心也是应该的。“末了还加了两句自己颇为有心得的话”萧林啊,对女人不同男人,应当温和一些。“
“陛下说的是。“萧林不敢反驳。
“你起来吧。“
“是。“这一次,萧林十分听话。
“其实,朕已经想好了对策,如今大梁已经渐渐安稳了,本也用不了那么多兵,从王进手中调五万兵回京,就说是固守京防吧,他依旧还是守在边关吧。“樾帝虽是老了,但依旧是樾帝,他很快就做出了抉择,雪瑶与萧林吵得再凶,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他相信萧林,但是他更相信自己的眼光—王进不会反,但他同样多疑,他不会反,但樾帝不会给他反的能力。
对于樾帝这个处决,雪瑶一点不会意外,这很符合樾帝的做事风格,她能斥责萧林,但她不能反对樾帝的决定,此刻她只能说一句“陛下英明。“
萧林也只能说一声“是。“
“奴才告退。“既然一切按照计划的方向走,萧林很快地躬身退了出去。
雪瑶依偎在樾帝怀里,看着萧林的料峭背影,心中忽然攀升起一股酸涩,快了,快了,她离目标越来越近。事情都很顺利,她排练了今天这场戏自然不是为了玩,她知道一次击不倒王进,只要召王进回京,所有的诬陷都会被解释清楚,就是解释不清楚,以王家的功劳、在樾帝心中的分量,迟早会得到樾帝的原谅。所以雪瑶不会让他回京,这样他的错误会继续延续、不断放大。樾帝心里已经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这颗种子会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成为他日夜缠绕着他的恐惧,以后王进的一举一动都是给这颗种子浇水施肥,总有一天,种子会长成参天大树,然后倾然倒塌,压垮王勤,压垮王家的一切。
这一天,快来了,雪瑶乖巧地伏在樾帝胸膛,嘴边的笑容越发动人。
叶哀哀亲眼见木青城从一个躺在她家门前,奄奄一息的逃犯,到如今拥有千军万马的统领,从前,她以为骑大马的人都用鼻孔看人,而如今再看这一切都好像不真实。
顷刻间,她从从前的孤身一人的凄凄惨惨到坐在主帅身旁的耀武扬威,说实话,这滋味儿实在不错,到哪儿都有人给她让道,所过之处都伴随着百姓的惊叫和逃亡。
可是威风的背后问题也来了,这一万多人吃什么、去哪里?他们从渝州城内抢来的粮食很快就会被消耗干净,而且朝廷的官兵很快就会到了,兵贵神速,他们要想致胜,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趁樾兵到之前赶紧逃跑。
可是大家饿着肚子呢,怎么跑?温柔乡、富贵场中长大的侯爷独子,木少爷也开始为吃的发愁了,每天和将士们进进出出都是讨论的这个问题。有人说去码头做搬运换点粮食,可是这样耽搁行程,有人说去街头卖艺,边走边卖,可是太引人注目,而且没人想看。
那日大军驻扎在平州城外,将士们愁眉不展,他们已经弹尽粮绝到需要砍马而食了。骑兵没有马,还算什么骑兵?
与整个军队的愁云惨淡,叶哀哀的没心没肺像是异类。
“诶,平州城好热闹啊,比渝州城还大。“她凑到俞二身边,无人回答。
“诶,明天就是端午了,好像城里要举办龙舟赛,我们一起去看吧。“锋征脸如寒铁。
“听说风雷堂堂主还要举行什么比武大赛,若是夺得魁首便能成为堂中舵主,而且还赏三百两黄金。“木青城一言不发。
“等等。“木青城忽然回过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叶哀哀被猛地一惊“我。。。我说城里好热闹。“
“不是这个,三百两黄金,三百两黄金。”木青城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爱钱的时候,三百两黄金啊,可以够全军吃多少天大米了,感谢风雷堂,感谢黄金,感谢这个世界上有大米这样美好的东西,他们不会饿死了。
“不就是风雷堂招舵主吗?”木青城是不是疯了?
“哈哈,哀哀,你真好,你真好。”木青城一个熊抱将叶哀哀整个拢进怀里,疯了,真的疯了,不过疯得好,疯得好,嘿嘿。
这么大批的军队要进城是不可能的,估计平州守备天天都巴着城墙望着木青城一行人,眼睛都要忘穿了,每天扳着指头算自己城内这些守卫能不能抵挡这些兵吧。
不过叶哀哀与木青城打扮打扮还是人模狗样,混在人群中进城还是没问题的。木青城一身白衣似雪,面如冠玉,身如玉树,摇一把折扇便是翩翩公子世无双,谁会把他和叛军联想在一起?
叶哀哀就这样和木青城轻松进了城,今天的城内是真热闹啊,一边是龙舟赛,一边是风雷堂以武际会,就连许多大家闺秀也戴着帷帽、坐着马车出了闺阁。
显然风雷堂的名声在这个城市是极大的,其实不止平州,整个河东地区的人对这个名号都不陌生,甚至连叶哀哀这样的升斗小民也对这个大名鼎鼎的江湖阻止略有耳闻。
今日风雷堂放出话来,舵主的位置是技高者得,不管你是男是女,不管你师从何处,甚至不管你是否已经有了师门,只要你能技压群雄,只要你能一举夺魁,权利和金钱都是你的。就算是不为夺魁,只为在江湖上挣个名号,这场比武也是值得参加的。所以,这一场比武,大半个城市的人都去了,龙舟赛就显得略有些冷清了。
叶哀哀和木青城站在人群中,只能看见前面黑压压的人群,任凭叶哀哀踮直了脚背也看不清前方的景物。
木青城凑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拉紧我。”也不知用了什么功夫,带着叶哀哀仿佛鱼游于水般,从人群中穿梭而去,再小的缝隙也能轻松滑过。
眼前的景象忽然豁然开朗,巨大的比武台呈现在叶哀哀眼前,演武台后还搭了观武楼,坐着些身份不凡的达官显贵。几个穿着风雷堂劲服的老者坐在比武台后,大约是这场比试的裁判。
日头渐渐毒辣起来,风雷堂堂主在千呼万唤中终于走了出来,出场伸手压了压台下沸腾的声音,虽然神色温和但是语气庄严、声若洪钟,几番话下来,震动整个平州城的比武大赛便开始了。
首先打擂台的是堂主的儿子雷凡,显然他是这场比赛的最低标准,只有胜过他的人才有资格向魁首竞争。大凡比武,前面的都是没有看头的,一个一个往台上走,一个一个人被抬下来,这是江湖上的定律,上得快的都是开胃菜,好戏一般在后头。
随着日头越来越高,被打下台的已经有十多个了,其中也不乏精彩的,仿佛明珠一般,让人在寂寞的比武过程中过目不忘。
当那个三百多斤的胖子走上比武台时,众人都觉得地在颤抖,他颤抖着身上的肉,说道“在下曾义志前来挑战。“说罢举起两把宣花大斧,话不多说,直取雷凡面门。
奔雷堂一向以速度迅猛、手段凌厉著称,尤其一手错骨手,传闻中,只要被奔雷堂人的手掌抚过便是筋骨寸断。按理说雷凡对付这样的笨拙的对手是行家。但曾义志却将两板大斧舞得生风,雷凡几次想要袭击都没有找到机会。
之前长时间的打擂已经消耗了雷凡不少体力,他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掌有些变形,是长期练错骨手的结果,方才有许多人在这双手掌下求饶,此刻他警惕地看着曾义志以求寻找弱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场上两个人额头上都有一层细密的汗,曾义志已经渐渐占了上风。
百八十斤的大板斧扫过去带着风声,雷凡已经被驱逐到擂台边缘却依然没有容身之所,若是下了擂台就算是认输了,此时他已经只还有半只脚掌在擂台处,大家都为雷凡捏一把汗。
只见雷凡的速度越来越慢,曾义志斧头横扫而过,雷凡弯腰躲避不及被削落一截头发,还未来得及反应,又是一斧竖劈而下,这一斧避无可避,雷凡的结局已经被注定,不少姑娘一声惊呼,闭眼不敢看,当然,叶哀哀很没出息地在这些姑娘之列。
木青城见她模样好笑,把她遮住脸又露出眼睛的两只爪子扒开,“放心看,输不了”他说。
果真,木青城话音还未落下,雷凡手掌撑地从曾义志的跨下穿过,这一招不光明,但万幸逃过一截。
“凡儿,见好便收,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天下英豪,你不可能尽能匹敌。”显然连堂主也被刚才的场景唬住了,提醒着自己的儿子。
可是雷凡是个好勇的少年,此刻他已经站在曾义志身后,一掌推出往他背心打去,曾义志身形虽壮但是行动敏捷,顷刻间转身而回,雷凡推出去的手直往两板大斧而去,眼看两条手臂便要被削去,慌忙回手,踉跄着往后倒了几步。
到了这种场面,谁也看得出来雷凡已是强弩之末,可是堂主不能叫停,无人知道这位壮士师从何人、是何斧法,竟然能将大名鼎鼎的奔雷错骨掌压制到这等境界。
“我若是他我就投降了。”叶哀哀小声嘟嚷,她的思维里没有什么英雄情怀,也不懂名号尊荣,她只觉得雷凡又不争舵主的位置,何必拼命。
“雷凡快赢了。”木青城给了一个定论。
一般能说这样话的人要么是被太阳晒傻了,要么是有独到判断能力,叶哀哀睁大眼睛等着木青城接下来的话。
“壮汉虽然功夫较强,但思维简单,小堂主能忍到现在说明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在等时机。”木青城很快给出了答案。
对于这番言论,叶哀哀持将信将疑的态度,“机会来了。”木青城露出一个自信的表情,好像场上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叶哀哀忙回眼去看,却只能看到小堂主险象环生、左支右绌。
曾义志大吼一声,这一场比试对方一直躲躲闪闪,他已经忍耐够了,此刻对方左面终于露出破绽,这一斧下去雷凡手臂必断,他压制内心激动,使出全力劈出一斧,胜利就在眼前,这一斧下去他将赢得名传江湖,可是奇迹就在下一秒出现了。
“铛。”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曾逸致怎么也没想到,雷凡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挡住他这致命一击,原来他不是没有武器,只是一直没有露出来,这是他给自己留的底牌。
“不好。”曾义志在心中大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全身力气都在这一击之上,要回身防御已经是不可能了。
下一刻雷凡反身而过两只手反拉曾逸致的双臂向后,随着“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曾义志哀嚎的声音响彻了擂台上空,闻者无不心惊,与之前几人一样,曾义志被抬着下了擂台。
四周一片掌声雷动,虽然雷凡用了小心机,但是没人说不能藏武器,雷凡灵敏的身法和临机的反应也着实让人惊叹,就连堂主也露出了得意之色,很为这个儿子骄傲。
“你是怎么知道的?”叶哀哀已经确认木青城不是被太阳晒傻了,可是在场一百个人会有九十九个人会说雷凡必败,木青城怎么会知道?难道他能看到雷凡藏在袖中的匕首?
木青城得意一笑,打开折扇一副天下尽在我手的模样,“比武除了武还有断,所谓断是看清势,在适当的时机,断该断之事,小堂主赢便赢在这断字上。”
叶哀哀撇撇嘴,“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
木青城忽然叹了一口气,摇折扇的手也慢了下来,“除了断还有一个谋字,师傅说有这三样天下皆可得,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不懂。”
“还有哪位勇士可以一战?”雷凡站在擂台中间,姿势潇洒地向着在场所有人握拳行礼,只是他问完话后,无数观众陷入了沉默,原本喧闹的比武场,忽然安静地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连曾义志这样的猛汉都被折了筋骨抬下台来,谁还不识相去挑战,整个比武场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忽然丝竹声悠悠传来,四个妙曼女子从天而落,身法轻盈如九天仙子落入凡尘,四个女子一人吹箫、一人弹筝、一人弹琵琶,为首的女子手撑一把折扇,飘飘然落在擂台中间。
女子一身翠绿衣衫,回首?睨众生,面如碧玉,柳眉朱唇,浅浅一笑,清丽不可方物,只可惜她接下来说的话却惊得在座诸人险些从座位上摔下去“毒澜宗玄女见过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