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件拍品是一支血玉木兰花的簪子,通体都是鲜红的颜色,瞧着却十分通透澄澈,尤其放在灯光下看的时候,仿佛有鲜血在细长的簪柄里缓缓流动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听说,这血玉木兰簪是前清的遗物,从宫里流出来的,那可真是货真价实的宝贝,价值连城的!”
旁人的谈话声若有似无的传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姜芷希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摆在丝绒锦盒里的木兰花簪,眼神里带了激动。
“爸,我喜欢那个簪子,拍下来送给我啊!”她摇着姜老爷的手臂说。
“看看再说吧!”
那支簪子瞧着就价值不菲,又是通体血红,总让姜老爷心里膈应,觉得这样和鲜血挂钩的物件难免带凶,不吉利。
“这支木兰花簪的起拍价是五千块,竞价开始。”主持人朗声宣布。
“六千块!”坐在北面的法国人率先举价。
那些洋人似乎对中国的古董很感兴趣,前面的青花瓷瓶、玉如意还有一些金樽银鼎一类的东西,全都被他们以高价买了去,现在看来,竞价的法国人对这支玉兰花簪也是志在必得了。
“七千块!”
这边也有人举起了号牌,是和应衍一样从拍卖会开始,一直都没有参与竞价的客人——市长公子梁学文。
应衍照例歪头凑近姜芷萝,笑容宠溺,语声温和:“喜欢吗?”不等姜芷萝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我瞧着那颜色和你这身衣裳倒挺配,拍下来送你好了!”
姜芷萝摇摇头:“……我不喜欢那个簪子,不过……我想要。”
应衍轻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淘气!”
他举起手里的号牌,声音低沉却清晰:“一万块!”
主持人大喜,“这位先生出到了一万块,有没有比一万块更高的?一万块一次!一万块两次……”
“一万两千块!”法国人那边再次举了牌。
梁学文看了看身边穿白色西装的俊秀青年,挑眉问道:“天宇,还要吗?”
和天宇握紧了手,来之前,和部长一再叮嘱他,说只是让他过来长长见识,如果遇到真特别中意的东西,也可以拍下来,不过出价不能高于一万块。
在他犹豫的瞬间,姜芷希趁着姜老爷不注意,举起了他手里的号牌。
“一万三千块!”
她喊价喊的突然,不止是姜老爷,就连姜太太都面带责备的看着她。
“芷希,你胡闹什么?”
“我不管!我喜欢那个簪子!我就要得到它!”姜芷希扬着下巴,赌气般的说:“不就是一万多块钱嘛!咱们姜家又不是没有,怎么就不能买给我了?”
“你!”
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姜老爷真恨不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女儿。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关键是应衍也看中了那个簪子,而且看样子是志在必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簪子和他过不去。
就算没有应衍,梁市长家的公子和那个法国人,都不是他一介商人能够得罪的。
这时,梁学文又举起了号牌。
“一万五千块!”
他转头看向和天宇,不无哀怨的说:“这下姨丈多半会宰了我吧!”
和天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放心,论职位官衔,舅父可是青州市长,我爸就区区一个部长,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拍卖会进行到最后,居然让人闻到了浓重的火药味,不少人都抱了看客的心理,想要看看这支血玉木兰簪,究竟会花落谁家。
“没想到你看中的东西,这么多人都想要,眼光不错!”应衍语气轻松的说。
姜芷萝本来是图个好玩,随口说说,没想到他居然认真了起来,而那支簪子的价格居然已经炒到了一万五千块,这就意味着如果想拍下来的话,他起码要出一万六千块的高价。
一万六千块啊!
加上她之前允诺要还给他的三万,一共是四万六千块。
这么庞大的数额,她到什么时候才能还的完啊?
“算了,别人既然喜欢,就让给他们好了!”她故作随意的说。
应衍摇了摇食指,不赞同的说:“这怎么能行呢?我都答应要送给你了,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更何况,这支簪子也只有你才配戴。”
话音才落,他就举起了手里的号牌,眼都不眨一下的说:“两万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那支血玉木兰花簪虽然是紫禁城里流出来的珍宝,价值不菲,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前清的物件儿,哪里就值两万现大洋了?
他们在感叹应衍出手豪绰的同时,突然明白了他这么做的用意——挥金如土,不过是为了博佳人一笑,那些绯色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拍卖会结束后便是慈善晚宴,宴会在青州最高档的朝阳饭店举行。
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吊灯,华丽柔软的地毯,角落柜几上的留声机里放着悠扬的乐曲,衣着摩登的男女端着酒杯游走其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和天宇背靠着墙壁,手里端了盛满白兰地的高脚杯,视线始终追随着席间那一抹艳丽的红色身影,眸底难掩失落。
梁学文推开黏在他身上的女伴,走到和天宇面前,文绉绉的叹道:“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和天宇收回目光,皱眉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哪有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坠入了爱河,魂儿都被人勾走了!”
梁学文碰了一下他的酒杯,喝了一口,道:“表哥那天在赌场说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我那会儿也不知她是应爷的女人!你听我一句劝,姓应的不好惹,我可听说他对这个女人宝贝得很,你就别去招惹她了!”
和天宇不置可否,只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结束又一拨的应酬,应衍侧目看向神色有些疲累的姜芷萝,冷不丁的说:“我后悔了!”
姜芷萝正在揉捏太阳穴,听他这么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是该后悔,两万现大洋做点什么不好,非得买这么一支破簪子。”
“我是后悔不该让你打扮得这么漂亮,以至于被那么多人惦记。”
姜芷萝俏脸一红,还没来得及回嘴,便见到应衍眉头一皱,继而听到一句蹩脚的汉语从背后响起。
“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