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结束,姜芷萝刚来得及喘口气,歇上片刻,和天宇就走了过来。
他向她伸出右手,目光殷切,暗含期待。
姜芷萝就算不回头,也能猜到应衍肯定阴沉了一张脸。
她正要拒绝,却听到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幽幽传来,如鬼魅一般:“难得和少爷盛情邀请,你若是不赏脸和他跳个舞,和少爷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姜芷萝暗暗摇头,请别的女子跳舞,还须得到对方男伴的允准,这才是真正的没面子吧?
不过和天宇好像并不在乎有没有面子,他在乎的是能否和姜芷萝跳舞。
于是,姜芷萝将纤纤素手放在和天宇的掌心。
和天宇温和的一笑,牵起她的手步入舞池。
姜芷萝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而和天宇的手则拦在她的腰间,触手的柔软隔着丝绸的旗袍传入掌心,让他有片刻的恍惚。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跳舞。”和天宇柔声道。
姜芷萝一想,好像还真是。
上次梁公馆的宴会,她虽然是和天宇的女伴,却因为看到应衍身边有施韵眉陪着,心情不佳,更没了跳舞的性质,后来又出了一连串的事情……
“你就那么喜欢他么?”和天宇又道。
姜芷萝怔了一下,意识到他指的是应衍,于是抬眼朝应衍的方向望去。
他正一个人站在雕花扶手的楼梯旁,背倚着墙壁,手上端着一个高脚杯,杯子里暗红色的液体随着他摇晃的动作微微晃动。
纵然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也依然难掩他身上耀目的华彩。
“喜欢么?”
姜芷萝轻声呢喃,将视线从应衍身上移至和天宇俊秀的面庞上,浅笑道:“如果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不管遇到多大的磨难,哪怕生死都不愿分开就是喜欢的话,我的确很喜欢他,喜欢到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人!”
“为什么呢?”
和天宇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
他想不通,应衍行事蛮横狠辣,对付人的手段残忍冷酷,根本不知道仁慈是什么。
应衍在青州一手遮天,说好听些叫他一声应爷,说不好听了,他只是一个流氓头子,就算时间倒退几年,他也不过是一个兵痞,哪里就值得姜芷萝喜欢了?
或许……或许应衍是生了一张俊逸的脸,可和天宇觉得,姜芷萝并非是以貌取人的女子。
她究竟为什么会喜欢应衍呢?
姜芷萝笑了笑,声音柔软却笃信:“要说为什么,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呵,大概这就是命中注定吧!打从他出现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你和别的人再无可能!所以不管他是好是坏,是一方权霸还是贩夫走卒,就只能是他了!”
她的话听着像是毫无选择,其实却是她不给自己留有选择。
她认定了应衍,便再不会考虑其他人。
和天宇倏然间明白了,只能叹息一声“造化弄人”!
“如此,便祝你们幸福安乐,携手白头!”他道。
姜芷萝惊诧于他的释然和成全,微笑道:“和少爷这样通透,日后定能有比芷萝优秀百倍千倍的女子等着你!”
“但愿如此吧!”
其实和天宇想说,就算有比她优秀万倍的女子,在他心里,也到底不及一个姜芷萝。
应衍慵懒的靠着墙壁,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神一直在追随舞池中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
天知道看着她和别的男人跳舞,看着别的男人的手臂搭在她的腰间,他的心底有多愤怒,多想上前分开那两人。
应衍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占有欲,这简直快要逼疯了他。
同时他也清楚,姜芷萝需要时间和机会,来向那些曾经追求她、恋慕她的人说清楚,尽管他觉得这根本没必要。
等姜芷萝做了他的太太,那些人自然就会死心了!
爱德华端着酒杯走到应衍旁边,瞧着他恨不得把手里的高脚杯攥成碎片,笑着揶揄道:“难得啊!应爷居然没有霸着姜小姐不放!”
应衍侧眸睃了他一眼,“你有事吗?”
爱德华同他碰了一下杯,“我是特意过来向应爷道谢的,感谢应爷的鼎力相助,我自此可以高枕无忧了!”
“高枕无忧?”应衍冷笑,“一日不把东瀛人驱逐出我华夏的土地,只怕这辈子都别想高枕无忧吧?”
“啧啧,应爷就算脱了那身戎装,还是一样的心系家国,佩服佩服!”爱德华道。
“少恭维我,有话就直说,没话说……就滚蛋!”应衍没好气的说。
他的视线重又回到姜芷萝身上,总觉得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太碍眼,让他恨不得一刀剁了。
“怎么还没结束?这支舞曲怎么这样久的时间?”应衍忿忿的想。
“应爷?”
应衍转头看了爱德华一眼,“你怎么还在这儿?”
爱德华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暗道自己分明长得不丑啊,怎么好像很讨人嫌似的?
他倒是忘了,应衍也是个男人,而同性素来都是相互排斥的,与高矮美丑无关。
“应爷,我受人之托,问你一个问题。”爱德华道。
“什么问题?”
“你觉得师座的位置怎么样?”
应衍原本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闻言立刻转头看向爱德华,眸中精光掠过。
爱德华还以为他动心了,却听应衍道:“什么狮座虎座的?你们该不会是付不起酬劳,打算过河拆桥吧?”
爱德华哑然,无奈笑道:“应爷真会说笑,我们当初谈好的条件,我自然不会食言。”
“不会食言就好!明晚之前,我希望能见到五十根大黄鱼,一根不少的送到应园,否则我恐怕要亲自去伯爵王宫取了!”应衍道。
“应爷放心!”
爱德华端了酒杯离开,明显一脸的挫败。
瞧着他走到白茶夫人对面坐下,在后者询问的目光中轻摇了摇头,应衍这才正色起来,所有思绪全部掩在了冷漠的目光后面。
他在想爱德华的身份,以及伯爵王宫背后真正的主人。
应衍抬脚向露台走去,外面月朗星稀,灯火通明。
他抽出一支烟点上,轻吐出一口白色的烟气,望着雾霭霭的夜空,似是出了神。
“出来吧!”他突然开口,“一直鬼鬼祟祟的,不嫌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