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总会在你觉得已经最糟糕的时候,告诉你其实还可以更糟糕……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姜芷萝先后经历了两个人的死亡,一个是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内怀幽怨,最终不堪重负的姜少衡,另一个是本该拥有幸福生活,然而最终被东瀛人毁掉了一切的玲珑。
一个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一个是帮她护她的好姐妹……姜芷萝饶是有再坚强的心智,也经不起这接连的打击,到底还是病倒了。
沈星堂拎着药箱子从卧房里出来,走到背对着站在门外的应衍身旁站定。
“如何?”
“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热,不过她一直这么心思郁结,病恐怕很难会好,再这么继续下去会伤及脾肺,到时可就难说了。”
应衍皱起眉,“没有别的办法?”
“办法多得是,也得病人肯配合才行啊!”沈星堂双手一摊,一筹莫展的说:“她现在是既不肯吃药,也不肯好好休息,病能好才怪呢!”
听他这么一说,应衍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刚要转身进去卧房,却听到里面响起“咚”的一声,似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急忙推门进去,只见姜芷萝趴在地毯上,脸色苍白而虚弱。
应衍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想要抱起她,却被她推开了。
她浑身虚弱无力,连推人的动作都轻飘飘的。
“今天是玲珑入殓埋葬的日子,我要去送她……”她哑着声音说。
应衍弯腰抱起她,沉声道:“你这副模样,是打算送葬,还是打算陪葬?”
“我没事。”
姜芷萝几番挣扎,连紧跟着进来的沈星堂都看不下去了,劝说道:“姜小姐,小姑奶奶,你就别折腾了!”
“我说了我没事!玲珑只有我这么一个好姐妹,我不去送她,她路上该有多孤单啊!”
泪水沿着姜芷萝苍白的脸颊滑落,她揪着应衍的袖口,哀求道:“你就让我去送送她吧!不然我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应衍没说话,只定定凝视了她片刻,就抱着她向门外走去。
“拿上披风!”他吩咐沈星堂道。
灵堂设在前楼的客厅前面,远远就瞧见高挂在两侧的白幡和挽联,玲珑的灵柩就放在灵堂正中央,前面摆放着牌位、香案、蜡烛,烛火在渐起的秋风中微微晃动,像是玲珑在向他们招手。
姜芷萝踉跄着跑到灵柩前,连披在身上的披风掉了都未曾察觉。
“玲珑……”
她望着牌位上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女子皓齿明眸,笑得极是灿烂,那是她们一起拍的照片,如今却成了她灵柩上的遗像……
迟烈、邢默山还有秦北川并排站在一侧,脸上皆是沉痛的表情。
孙猛更是靠在棺椁旁,面容憔悴,胡子拉碴,一副三魂七魄都没了的模样。
他手里拿着一只没有绣完的荷包,绛紫色的料子上,麒麟兽的图案栩栩如生。
有泪从眼眶滴落,一滴一滴砸在绣工精致的荷包上。
面前光亮一暗,孙猛抬起头,看到了冲到他面前的姜芷萝。
她嘴唇颤抖,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愤恨:“孙猛,这下你开心了吧?满意了吧?玲珑死了!她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应衍从身后抱住她。
姜芷萝一向冷静自持,尤其在悲伤的时候,总是倔强的让人心疼,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失控——玲珑的死带给她的伤痛,并不比孙猛少多少。
“别这样……”他眉目间充盈着疼惜。
姜芷萝回过头,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我不是要指责谁,玲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是一个人的责任,我只是替她不值,她那样爱他,可他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玲珑,他一味的想要给玲珑他想给的东西,却从来没想过那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
姜芷萝紧抓着应衍的风衣,双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她的一席话不仅让孙猛听到了耳中,更让应衍记在了心里,他对她,又何尝不是一厢情愿的给予他想给的东西?
他只当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子,需要他的疼爱和呵护,却从未想过她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而不是一味供他伺养的宠物。
玲珑葬在了青州东郊的陵园。
回程的时候,天空下起了绵密的细雨,雨丝随风飘落,落在姜芷萝的肩上、脸上还有发丝上,湿濡濡的冰凉触感。
一把黑绸伞撑在头顶,她转眸对上男人狭长的眼。
“我想回家。”她说。
应衍点头,“我送你回去。”
汽车停在陵园大门外,沾染了雨水的车身似也没了往日的光亮。
应衍替她打开后排车门。
姜芷萝正要弯身上车,却见迟烈神色匆忙的追上前来,凑近应衍,小声耳语了几句,后者的脸色立刻凝重了起来。
“我让默山送你回去,我有些事要处理。”
姜芷萝伸手拉住了转身欲走的应衍,“出什么事了?”
她没有问是不是出事了,而是直接问的出了什么事,目光温和却暗含了不容拒绝的坚毅。
应衍表情微顿,尽量把事情说得不那么严重。
“小六不见了,兴许是回应园了吧!”
“应衍,你知道吗?你真的不适合说谎。”
姜芷萝以前很少说谎,因为她天性简单纯良,不喜欢撒谎骗人,而应衍几乎不说谎,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傲视所有人,根本不需要也不屑用谎言来搪塞和敷衍。
然而为了她,他竟也学会了说谎,只不过他的谎言骗不了姜芷萝。
应衍低声吩咐了迟烈几句,转而对姜芷萝说:“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跟着我们涉险,听我的话,乖乖的让默山送你回姜公馆。”
他强行把姜芷萝塞进了汽车里,用力关上了车门。
车窗玻璃摇下来,姜芷萝直直的望着他,“我回听你的话回姜公馆,但是你要告诉我,孙猛他究竟有可能去哪儿?”
“株式商会。”
东瀛人的地盘!!!
孙猛是一个粗人,没上过学堂,更不识几个大字,思考事情总是一根筋,脾气有时候还挺暴躁。
他做人只遵循一个道理。
对他好的人,他会加倍的对对方好,对他不好的人,他也懒得理会,而如果有人敢伤害他的朋友或者兄弟,他只有一个做法——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