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萝会这么问,也是有其根据的。
首先,莫绍谦是一个年逾三十的文人,虽然胸有丘壑,善用计谋,但是他身上也有大多数文人皆备的清高和穷酸气,单凭文学和才气,或许能吸引女子一时的爱慕,却极少能让对方决心和他共度一生,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未娶妻生子。
都说相由心生,连秀荣虽然和姜芷萝差不多年纪,但是长相明丽,眉眼精慧,一看就知道不是安于宁定的人,所以她的身份很值得怀疑。
其次,在姜太太打算破坏姜芷萝和应衍关系的时候,连秀荣又几次三番从中挑拨,甚至不惜利用肚子里的孩子,也要让应衍和姜芷萝生出嫌隙,其目的用心昭然若揭,谁能说她和姜太太不是一伙的呢?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姜芷萝出事的那晚,她和陆秉初随着拥挤的人群,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曾经被一个蒙着头纱的孕妇撞到,孕妇身上有淡淡的海棠花的味道,而连秀荣居住的小楼前的花圃里,就种满了海棠花。
听她分析的有理有据,应衍目露赞赏的同时,解释道:“的确,我怀疑的人也是她,所以才会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忽略了真正的东瀛间谍,以至于大意之下受了伤。”
“真正的东瀛间谍?是谁?”
“雪雀。”
姜芷萝恍然,竟是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小丫头?!
她还曾经看她可怜,想要让玲珑换一个别的下人去伺候连秀荣,免得雪雀动不动就被重言呵斥……现在看来,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伪装,用乖巧柔弱的外表,掩盖了其内心险恶阴毒的目的。
姜芷萝蓦然觉得脊背发寒。
“果是应了那一句——人,不可貌相。”
“所以看起来最是安全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那一个,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看似无害的外表下,究竟藏了多么阴险的面孔,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对你亮起獠牙。”应衍隐有所感的说。
姜芷萝心中微动,握紧了他的手,头枕着他的肩膀。
“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
“嗯?”
“能悟出旁人悟不出的道理,想必也经受了旁人想象不到的痛苦经历……”姜芷萝抬眼,正巧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下颌,微抿的薄唇似乎守住了许多秘密。
应衍侧头,在她额前落下极轻的一吻。
“再多的痛苦都过去了,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很满足。”他如是说。
极大的关门声打断了两人短暂的偎依,姜芷希踩着高跟皮鞋下了楼,一身樱桃红的华丽洋装让姜芷萝皱起了眉。
“你穿成这样,要去哪儿?”
“怎么?还打算继续把我关在家里吗?”姜芷希不答反问,冷笑道:“姜芷萝,现在我哥死了,我妈也走了,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大可以连我一块儿杀了!”
“你!”
姜芷萝起身还想说些什么,姜芷希已经冷哼了一声,昂首挺胸的走出了客厅。
应衍拉住她的手,劝道:“由她去吧!人总要吃些苦头,才能学会成长!”
姜芷萝缓缓坐下,轻叹:“我只怕成长的代价太大,她未必承受得起!”
这时,田管家匆匆从外面进来。
“大小姐,有您的信。”
“我的信?”
姜芷萝刚松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解的和应衍互看了一眼,她在青州认识的人并不很多,有谁会给她写信呢?
她迟疑接过,信封质感很好,米白的颜色,微凸的浮面,封口处贴着一枚红色纹章,纹章的样式类似鹰形的图腾。
她好像知道来信的人是谁了。
除了英国那种自诩是天生的贵族,大概极少有人会在信封的封口处贴有纹章,而且不同的家族都有其专门的纹章。
姜芷萝虽然不认得这个纹章,但是和她能牵扯上关系的,怕是只有那一个英国贵族了——兰莎伯爵——伯爵王宫的主人!
信封里有一个账单和一张淡紫色散发着薰衣草香的信纸,信纸上的英文笔触流畅,写的极是漂亮。
大意是姜少衡的自杀行为,给伯爵王宫造成了极大的损失,而这损失应该由姜家赔偿,如果姜小姐拒不赔付,那么三天后,姜少爷死亡的消息,将会以报纸的形式,出现在姜老爷的病床上。
姜芷萝拿起账单,上面详细统计了姜少衡在伯爵王宫的消费,从顶楼跳下时砸毁的汽车,以及这起事件对伯爵王宫造成的损失,共计十万银元。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计算了一遍,的确是十万元没错!
姜芷萝无力的靠在沙发上,姜家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粮行、布庄等的生意都是在苦苦支撑,哪里还能拿出十万银元呢?
瞧她一副颓然的样子,应衍伸手便要拿过信。
“信上写了什么?”
姜芷萝把信连带账单一起藏到身后,摇摇头,勉强笑道:“没什么,就是一封普通的问候信而已。”
应衍倒也不去硬抢,只淡淡的说:“你知道瞒不了我的。”
姜芷萝一听,顿时泄下气来,乖乖的把信交给他,当然账单也没落下,一并被他拿了过去。
“你看看就好,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
应衍挑眉,“你怎么解决?还给赌场的七万都拿不出来,十万就有了?”
他眯眼凑近她,眼神怀疑的问:“你该不会打算用……美人计吧?我可不准!”
姜芷萝红着脸推开他。
“你乱讲什么呢?我连那兰莎伯爵长相如何,多大年龄都不知道,怎么会去用什么美人计呢?”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年轻又英俊,你就会用美人计了?”应衍精准的捕捉到她话里的漏洞,脸色不觉阴沉了几分,“你敢?”
姜芷萝一脸好笑,“我不敢行了吧?就算我敢,人家可是堂堂的伯爵,未必能瞧得上眼。”
应衍捏起她的下巴,逼她看着他:“芷萝,永远不要低估你自己的美貌,还有你对男人致命的吸引力!”
说完,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就俯身含住了她的唇瓣,铁一般的手臂钳着她的纤腰,似是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耳鬓厮磨间,他蛊惑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