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砂、无愁和楼千枭三人还是幸运的。这个金发男子作为球际联盟科研厅的首席,并没有对他们三人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反倒还自掏腰包同他们聊人生与理想,开着滑翔车领着他们在这个时空中畅游。
鬼砂等三人发现这个时空人口还是挺多的,但因为科技高度发达,几乎所有的人都不会轻易出门,寻常在外溜达的除了机器巡警,就是科研工作者。
且这个时空的绿色植被十分稀少,到处都是跟浮空大楼一般的建筑。
鬼砂等三人,为这个世界的高科技惊愕,同样的也为他们感到可悲。
“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宜居星球,且已经派出宇航员前往了那一颗星球,只是还未接收到来自那颗星球的回应。”金发男子将滑翔车停靠在跨海大桥旁的车位上,他们四人倚在栏杆之上,任海风吹来,带来一股海腥味,“你们的那个时空有研究过这些东西吗?”
这个问题,作为曾经人皇的楼千枭是最有资格回答的。
“我们那个时空,在大御的南部海洋里有一个小岛,叫南方海国。那一个国家,是咱们那儿科技最最发达的国家。像你这样的滑翔车,他们那儿也有。”楼千枭肯定地说。
无愁插嘴:“但是无靥族的科技,那是需要依靠法术驱动的。”
“法术驱动,十分有意思。”金发男子说,“我一直都相信,科学的极致是玄学。虽然世人一直以为,玄学是随心所欲,是幻想。我一直都相信。你们别看我现在年纪不大,但是我参与的科研项目很多,也有过不少重大的发现。现在,我想……研究一下玄学。”
“哈哈。”无愁干笑两句,算是回应。
他一点儿都不赞同在这个时空研究所谓的玄学,对于一个没有灵力灵气的时空来说,他们这些属于神的人都没有办法使用自身的神力,就更别说他们这些从小生活在灵力灵气枯竭时空的普通人了。
但是,他却听到鬼砂说话了:“既然你已经说了,科学的极致是玄学,那就得真正将科学发展到极致。”
“真希望有那么一天。只可惜人的寿命太短了。”金发男子叹气。
之后,金发男子收集了他们的身体数据,使用仪器给他们做了一个完整的身体调查。
本以为他们三人会很快就离开,但却未曾想过,没有办法使用神力,且没有办法召唤出茶楼的三人在这个超现代时空待的时间更久。
他们三人甚至借助这一位金发男子在这个时空的超高地位,将整个时空都给游历了个遍。
真正得以离开,还是因为一次出海后,大船倾翻在海面上,适时他三人跌入通道,去到了冥界。
离开超现代时空太过迅速,以至于无愁在目光触及黑乎乎的冥界之时,还有些恍惚。
适时,一直留在冥界协助他处理冥界事务的踏火带着自己的妻子苏菁轻偶遇回到冥界的三人,觉得神奇。
踏火的眼睛前还罩着之前织弦送给他的眼罩,看到无愁毫无形象地摔在地上的时候,笑得不顾形象:“小冥主,多日未见,你去哪里溜达了?还带着……”
踏火的目光从无愁的身上往一边移了过去,一眼看到了地上的楼千枭。
踏火一直记恨楼千枭将鬼柏申的肉身夺走,还害得自己被关在沧州城的九霄阁一事,面上的笑容在看到楼千枭的那一刻,瞬间消失。
“居然是你这老小子!老子今日一定要找你比个高低!”踏火说着就开始捞袖子。
所幸他的妻子苏菁轻在场,拉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的行动。
“你一天天的,能不能不要打打杀杀呀?对孩子影响不好!”苏菁轻蹙眉,嗔怪。
而媳妇一发话,哪怕有天大的火气,踏火都得降下去,将媳妇拉倒一边好好安慰。
鬼砂和楼千枭松了一口气,从冥界的土地上起身。
因为到了冥界,他们的法力恢复。
鬼砂准备召唤茶楼的时候,无愁却道:“你们俩初次来我冥界,就多待些日子呗,反正茶楼也是关了这样久了,现在多一日,或者少一日,又有什么区别。”
他话是这样说,鬼砂是真的不敢再关着茶楼对天道安排的事情不管不顾了。
“我若离开茶楼太久,会有惩罚。”鬼砂说。
“这惩罚会因为你离开的时间长度决定大小吗?”无愁问。
鬼砂默认。
这样一来,纵然无愁想将他们两人留在冥界,也是白费。
天道可是比主神更可怕的存在,主神能再这个世界翻云覆雨,无所不能,天道就能够控制这个时空的未来进展。
倘若这个惩罚严重了,就是让全世界的人陪葬。不合适。
无愁没有再挽留,只是跟鬼砂、楼千枭说,自己会找时间再去茶楼与他们小聚的。
鬼砂和楼千枭当然欢迎有朋友前去小住。
无愁离开后,鬼砂和楼千枭往冥界通往凡界的通道走。
但走到通道前时,鬼砂又犹疑了。
楼千枭听说过鬼砂曾经的事情,乃是鬼界的现任鬼帝的兄弟。
现如今,他们都在下界,距离鬼界并无多远,若是鬼砂想要去鬼界溜达,他是完全没有意见的。
可以将这次访友当做顺便。
“鬼砂仙是想去鬼界?”楼千枭说出了鬼砂的心声。
鬼砂闻声,瞥了他一眼,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晌久,才说:“你虽然是不朽境界自然阶段,但现在毕竟还是一个活人,在下界待久了对你并没有好处。”
楼千枭疑惑:“鬼砂仙难道是想让我先行去上界,等你?”
鬼砂颔首,他的意思着实是如此。
楼千枭叹了一口气,他在冥界待了这样久,着实有些呼吸不顺畅,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即将脱壳而去。
而后,他同意了鬼砂的建议,自己先行离开了冥界。
眼看着楼千枭进入了通道,鬼砂叹了一口气,向冥界与鬼界的大门飞了过去。
冥界与鬼界的大门正常时候都是关闭的,但是鬼砂也算是鬼界的一份子,有自己回去的方式。
他穿过了大门,进入到鬼界的地域,看到如今欣欣向荣的鬼界,回想起当年自己生活得鬼界,觉得心情愉悦了不少。
哪怕天道将要惩罚他,他也回来了,不是吗?
他回到鬼界,当然不是为了见鬼砺,而是算做回来看一眼自己“家乡”的变化。
鬼砂隐去了自己的容颜,行走在鬼界的街市之间,听着土著居民的叫卖声,有如回到了那一段时光里。
那时候的他被鬼砺的亲娘当做亲儿子似的小心呵护,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够被原谅。
且他当时做的最最有趣的事情,是拔了鬼柏申的胡子。
犹记得当年他拔了鬼柏申的胡子之后,鬼柏申因为那一点针扎似的疼痛,痛得好些天就没有出来见人,再之后就将胡子给剃光了,发誓从此不做美髯公。
鬼柏申没了胡子,当时年纪尚且不大的鬼砺倒是蓄起了胡子。
每每将自己的胡子凑到他的面前来,有意无意地提醒他,他可以拔他的胡子。
鬼砂看着那个天真的哥哥力爆棚的鬼砺,一时失笑。
那时候的自己,明明只是转世了而已,只是装成一个天真的小孩而已,但是那时候的童真,着实让他甚是怀念。
想着这些,鬼砂在路上行走的速度渐渐加快,循着记忆里的路线,他走到了鬼殿。
数百小鬼驻守在鬼殿之前,不允许外人进入。
鬼砂站在殿外,往里看去,看见了再外殿打盹的鬼柏申。
而他的兄长鬼砺,他闭着眼都能知道是在内殿里处理公事。
鬼砺就是这样的一个将自己全心投入所做事情的认真的鬼。
似乎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鬼柏申的鼻子动了动,且迅速睁开了双眼。
鬼砂想着躲开,却被鬼柏申逮了个正着。
鬼柏申眼里放出亮光,起身从鬼殿内飞出,且落在了鬼砂的身前。
很明显,鬼柏申想热情地打招呼,被鬼砂给捂住了鬼。
“嘘。”鬼砂说将食指放在了唇前,示意鬼柏申不要大惊小怪,惊动了其他人。
鬼柏申很快会意,将“侄子”的捂在自己嘴前的手给拿开了,又压低声音说:“你怎么回来了?不去见一下你兄长吗?他可是找了你很多年了。”
鬼砂再一次听到自家二叔的这么一句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会一直跟茶楼漂浮在虚空之中,穿梭在各个地方,不能随意离开,见了,徒增念想。”
鬼柏申点点头,不否认鬼砂所考虑到的事情。
“我就一直没有想清楚,当年你是怎么消失的。上回在上面的时候,你我二人相遇,因为有那一只老凤凰在场,没说清楚,现如今,总该告诉我这位二叔了吧?”
鬼砂听了这话,扯起嘴角露出一丝哭笑,而后伸手往外一指,示意二人边走边说。
他二人边走边说,在鬼殿内处理事务的鬼砺却越看文书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放下手中的折子,走到了外殿,没有看见自家二叔的身影了,还觉得奇怪。
接着,鬼砺叫来几只小鬼。
那小鬼迎了上来,鬼砺便问:“前鬼帝呢?”
小鬼回答:“前鬼帝陛下刚刚遇上了一位无靥族的人,一同玩耍去了。”
鬼砺听到“无靥族”三个字,就想起了自己的那一位弟弟,但是,来鬼界的无靥族并非少数,他的那一位二叔,与无靥族的上一位君主灵卿言的关系也不错。
问完了话,鬼砺让小鬼们退下,自己又回到了内殿,说服自己安心,继续看折子。
鬼砂将自己离开鬼界之后的事情给鬼柏申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鬼柏申听完之后,故作惋惜状。
“那你在茶楼的日子岂不是很孤单?怪就怪鬼砺那小子,没事发什么疯,敢夺我的权,现在可害苦你了。”鬼柏申说着这话,还假惺惺地流出了两颗泪。
而这些话,在鬼砂听来已经没有了意义。
“你的茶楼,我怎么才能找过去?日后我戴着鬼砺去你的茶楼见你,以免你在茶楼里寂寞,你觉得如何?”鬼柏申将两颗眼泪抹掉,凑到鬼砂的身边问。
鬼砂这回没有跟鬼柏申说了。
鬼柏申叹了口气,心里觉得,就算鬼砂不跟他说,无愁不是去过茶楼?零尔不是去过茶楼?还有那一只老凤凰也去过。
他完全可以去向这些人打听路线。
只是鬼柏申的这些想法,没有让鬼砂知道。
鬼砂最终在鬼界都没有见鬼砺一眼。
他离开得很快,回到凡界之后,召唤出茶楼,接了楼千枭,二人继续无休止的飘荡生活,恢复了最初的乏味与无趣。
虽然生命冗长且没有乐趣,至少,因为老主神的安排,现在的他,还有一个楼千枭作为助手甘愿陪在他的身边。
这样的情况,比当初只有他一人时好上太多。
楼千枭的心上人的灵魂,每结束一辈子都会在茶楼里走一遭,如此一来,给了楼千枭一点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零尔与厌易夫妇时不时来茶楼小住几日,顺便再去别的时空度个假。
单身狗无愁偶尔会偷偷来茶楼劝说鬼砂再来一次三人行,但都被鬼砂拒绝了。
若非第一次运气好,他们三人早神魂陨灭在外时空了。
最初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呢。
“鬼砂仙,你就从来未想过成亲吗?成了亲,至少生活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趣。”楼千枭已经不下千次这样问鬼砂了。
鬼砂叹气,觉得楼千枭是见到了心上人的灵魂,心花怒放,所以故意刺激他。
他只得撒谎道:“身为一个无靥族,不成亲我的寿命无限长,何必为了寂寞去找一个相好?”
如此逻辑,恕楼千枭不能苟同。
很多很多年后,楼千枭也因为受不了茶楼的生活,去冥界往生了,与心上人续缘了。
茶楼内又只剩下了鬼砂一人,他一日日打着算盘,算着账本,看着一直变化的外部时空,不知所谓。
突然有一日,茶楼来了一个人。
其浑身黑气涌荡,像来自冥界的恶鬼,但却并非是灵体。
“鬼柏申那老小子把我的位子抢走了!”
“然后呢?”
“哼,我终于知道你的行踪了!你可让我好找!因为我是鬼界土著,精灵族地界都不允许我进入,可费了我好大心思!”
“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身无官职,一身清闲,来投奔你了!你不准赶我走啊!”
鬼砂挑挑眉,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真好,茶楼仍不止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