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繁星挂满了整个星空,衬着黑夜神秘得很。丝丝凉风传来,使人轻快了不少,连同那声声蝉鸣都觉得悦耳些了,不再扰的人心烦意乱
商陆躺在床榻上,闭着双眸思虑着今日刘水告知她的事
外头却传来一阵树枝摆动的声响,心想今儿的风竟这般大。心中宁静,世间的一切声音都仿佛放大了,听得真切
“谁?”商陆蓦得坐起了身,绷着身子低声叱道。原是她听见了一道呼吸声,若不是有些急促,她怕是要听不见
“七娘,是我”随之响起的是一道年轻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
是他,清楚来人之后商陆也并未完全卸下防备,身子尚且紧绷着,只明显能感之她松了口气
“站住!”她说的太快以至于听起来有些尖厉。她感觉到来人试图朝她走来,不待思索阻止的话就已出口
也不知是否是因她的厉言,总之他停下了往前的脚步。停在空中的腿脚轻轻地缓缓地放了下来,连呼吸也轻了起来,声音不觉中小心翼翼起来“七娘”
不知何时,她身着的里衣早已被汗浸湿了些。闻言她并未立即应答,而是走了下来,点着了床头的烛火。随后抬头看着他,心中有些意味难平,复杂得很“你来作甚?”
摇曳的烛火不止照亮了商陆的小脸,也让人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即便只是昏暗的烛光,也丝毫不影响旁人识清那人俊美绝伦的样貌,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紧皱着,再往下却是一双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本应狂野不拘,却带着一丝小心。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抿得紧紧的
他仿佛是冰与火的交织品,不羁邪魅又冷酷无情
“你近来可好?”这话他说的极重,听起来暗沉又沙哑
至此他还以为,她是在怨怪他不曾来看望过久病不愈的她,他想为自己辩解,话于嘴边打了几个转,却始终没说。最终说出口的还是只有那五个字...
而她之所以那般抗拒他的走近,只因她未曾想过自己会这般早见到他,也从未设想过与他再见面是何场景,她不愿去想。说她逃避也好,说她胆怯也罢,她就是想要忽略掉一切与他有关的事情。她天真的以为两日后自己可以平静的面对他,可此时她清楚知晓她不能!无关欢喜与否
见他想要朝自己走来,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投入他怀中,又怕自己会忍不住会在他面前流下泪来,更怕自己控制不住内心的怨气...
她是重活了一世,可他没有!此刻她不是他的妻,把一切都放下,恩怨不计...想清楚的她终于平静下来,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弦
“好”她坐下来倒了两杯凉茶,并不出声招呼,自顾自端起一杯缓缓喝了一口
直到此时他才稍稍松了口气,后背早已湿透。就是面对惠成帝之时,他也未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模样
“那颗扇坠你不喜欢么?是不是成色你觉得不够好?也是,我也觉着还不够纯粹。又或是觉着打磨的不够光滑?明日我拿去给孙师傅再磨磨,好了给你送来罢,你...”他于她对面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后,轻声说道
“林渊”她出言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见他如此模样,她心中复杂得很。一时是他此刻把她当作至宝捧着的模样,一时又是他待她冷酷无情的模样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我又该如何?
“七娘你说,我在听”不羁的面庞一点被打断言语的怒气也无,只闪烁了无尽的柔和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罢!”
话落的顷刻间沉默充斥了整个屋子,林渊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紧握茶盏的右手使得茶水晃动不已,不知何时茶盏就要崩裂,搁置在桌下的左也手早已紧握
“为何?”这时的问话却是平静异常
他好不容易把她拐到手,怎可能轻易放手?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
心中明清,反而平静
“我厌弃你了”
她应当如何告知他,难道要说因为你上辈子伤了我,所以这辈子我不会再给你伤我的机会?
她说的极轻,在他听来却极重
直到这时,他才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他从未惹她气怒过,因此当他以为她是因他的忽视而气怒时,不知该怎么哄。这会儿想想她若真是因为他的疏忽而气怒,定不会是这幅模样。她或许是不理会他,又或是冷落他,他不知道,却知道她无论如何也定不会说厌弃他
他大她三岁,小时就抱过她,一块长大,她的性子他早已摸透了。林渊祖母说他小时总爱牵着她一块玩,把妹妹带得可好了。她性情温和,善良,一般的事都不记仇,一旦记住了就一定会让人还回来,内心通透,无论何事都想的透彻,更重要的是说一是一。这样的她定不会轻易说厌弃...
那是为何?难道是看上旁人了么?
哐当一声,那个茶盏终究是被他捏碎了。因他握得极紧,因此一颗碎屑也未落下来,反而是一滴滴红得明艳的鲜血流了下来,晕开于桌面
“姑娘?”休在外屋的荔枝被这道声响惊醒,迅速坐起身唤道
“无事,是我倒茶不察间打碎了茶盏,接着睡罢”
“这会儿茶多半凉了,夜深食多不好,奴婢去倒些温茶来”
“也好,那你去罢”
待荔枝走后,商陆立刻对他说道“你先回去罢,两日后我会赴约”说着走到镜台前抽出一条帕子递给了林渊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一双深邃的眸子尽是血丝,眉头紧皱得怕是连蚊子都飞不过去。最后什么话也没说,松手接过帕子就从窗口一跃而起,不见了人影
茶盏碎屑在那顷刻间掉落下来,听着很响很脆又好像有些沉闷,总之谁也说不尽那到底是何种声音
烛火摇晃的越发厉害,床榻挂着的翠罗桃色烟纱帐都要瞧不出颜色来。悬烛液挂满了整根红烛,瞧起来难看极了
她温和笑了笑,拿了桌上篓子里的剪刀走过去,剪了烛芯还挑了挑烛火,烛焰瞬间高涨,屋中也明亮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