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萧面色剧变,额上的青筋暴突,几乎是要忍不住心底的怒火立刻出手,但他感应到了一旁走廊的动静。在走廊尽头,七名家族刑堂执法子弟一脸冷酷地走来,这些家族子弟大多都是上一辈的人,修为几乎都到达了练气后期,只是本身机缘资质的缘故,始终卡在练气后期。这么一批人,对付季辰、季萧这些小辈显然是足够了。
季书远见这些到来,眼睛亮起一抹尖锐的光芒,嘿嘿一笑迎了上去,“诸位长兄来得正好!这里几个人之前不顾家族规矩,公然在家族内斗争,惊扰了议事殿讨论事情。这些人都是家族中的老鼠屎,这样的人应当废除修为逐出家族为好。”
“季书远,分明是你放言在先,要我等出手伤了季辰,没想到你变脸跟翻书一样快,现在就不认我们了!”地上躺着的二人恶狠狠地说道,这二人刚刚被救醒,听到季书远这番话,顿时脸色赤红,若不是手臂已断,只怕要立即出手攻向季书远。
“季书远,算是我错看你了,你等着!”季萧面沉如铁,眼底隐约有厉色一闪而过。
“好啊。我等着啊。”季书远抱臂冷笑,然后满面委屈地对那群家族执法子弟说道:“想必你们都看在眼里的,我之前释放阵法困住他们,其实都是怕他们干扰了议事殿他们商议。看看,他们这些家族子弟,哪像是家族子弟,分明一副世俗地痞的模样。”
“还有那个叫季辰的,你们也知道的,就在前不久在外面闯下祸事,若不是最近家族有要事,加上他父亲一力担待,只怕早就要被送到刑堂受罚,现在才半个月不到,又开始兴风作浪,有这些老鼠屎在,只怕家业难兴啊。”季书远黑白颠倒地说道。
“全都带走!季书远,你也是,一起去刑堂前厅受审。”为首一名胖脸中年人大手一挥,一双鹰眼扫过众人:“这件事我们会一一查清,还有,季辰,跟我来!”
“什么?”季书远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声辩驳道:“我父亲可是季冲虚,家主之下第一人,堪比家老的地位!”
“我们刑堂不管什么,我们只讲究实事求是,你跟我们走一趟,调查一二而已。”胖脸中年人不管那么多,其周围一众家族子弟一齐将众人押向刑堂,两名断臂的倒是先去被送家族医堂治疗。
至始至终季辰没有说半句话,他知晓自己难逃惩处,与其贸然争辩倒不如静观其变。
季辰几乎没进过几次家族刑堂,家族刑堂毕竟行事审讯之地,踏入院中的一刹那,只感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连同周围的槐树都形如鬼物一般随风沙沙作响,枝桠在风中摇曳,不断张牙舞爪。季辰注意到四下的青圊石地砖有开裂的痕迹,青圊石乃是一种极为坚固的石头,凡俗难见,乃是修仙界一种基本的石材。这种石材不到练气后期,基本难以撼动。但是眼前这片青圊石却有一道道深邃的缝隙,淡淡的灵气波动从中散发出来,显而易见,这是不久前造成的。
究竟是谁人破开这石材的?看周围一道道银钩铁画一般的印记,季辰知晓此人修为之高,几乎是出手间就造成了大破坏。
“季辰,你一直盯着这青圊石地砖,莫非看出了什么?”胖脸中年人怀疑似地看向季辰,季辰一路垂首沉默,但走进院内的时候怔了一怔,一双眼睛不断观察这地面。
“通过残余的灵力波动来说,我看出这应该是蕴灵境强者造成的,而且是在一瞬间,并没有过多停留,只是短暂的交手,我能感觉到有点像是练的是金属性功法,而且籍此以飞剑法器造成大破坏。”季辰目光忽然聚焦在一处尚未干涸的淡淡血渍上,“通过这片血渍来看,肯定有人受伤了,但绝不是那个人受伤。”
“没错,是我刑堂一位家老受伤。”胖脸中年人双目一眯,一丝赞叹之色稍纵即逝,随后他摇摇头,有些惋惜地说道:“我本以为你真是家族里传扬的那样,是个‘废物’。今日一见,却是与传闻不符。不管你修为怎样,就凭你的眼力你的判断力,若是早些时日,我或许都会将你纳入我刑堂办事。只是可惜,你最近风头太盛,又惹了高家和宋家两家,我们季家不得不依照规矩办事,给你一个惩罚。”
“我只想知道,我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季辰正视着中年人,问道。
“我也不敢断定,好一点或许是受到家族各种刑法。如果事情更糟糕一些,那就是废除全身修为。”胖脸中年人神色凝重地说道,“算了,先不说这个,这一切都需要众家老协定商议才是,我也没有权力干涉。”
胖脸中年人把注意转向青圊石地砖,缓缓说道:“那日来人实在厉害,怕是已经到了蕴灵境中期,不过我唯独好奇他为何只是闯我刑堂,打伤我刑堂家老。经过我调查,本以为是你得罪宋家所致,可是再想一想,宋家当不可能弄得鬼鬼祟祟,况且前几日宋家已经来人点名道姓要你给个交待,你父亲以你在闭关为借口,所以暂时推脱下来。按理说,宋家因为你杀了他们几个家族子弟,一时派人我季家破坏也是有可能。不过说来也很奇怪,我总觉得那人有些熟悉,但细想起来整个家族用练就金属性功法的没几人,而且个个修为不足。”
“其实我注意到,这残余的灵力波动,似乎又不像是金属性,只是其中暗含了一丝而已。”
“那会不会是佛门功法?我听说佛门常有金刚伏魔,不败金身等与金属性相关的东西。”季辰忽然冒出一句,虽然他不曾见过佛门功法,但转念一想,与金属性最为接近,却又着实不同的就是佛门功法了。
“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胖脸中年人怔了片刻,眉目间更添愁云,“若真是宋家的人那还好办,如果是佛门的人,那么只怕已经被他们生了疑心..”
“什么他们?难道与最近的议事殿会议有关?”季辰有些琢磨不明白了,他在家族只是一个小辈,对于很多家族秘辛素来不知。
“没什么,季辰,你现在管好自己就够了。”胖脸中年人带着季辰走到刑堂一个角落,面前是一排通往地下的石阶,一眼看去,下方就像一个无底洞,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也是奉命行事。季辰,这段时日你就待在我刑堂天牢,等到众家老把诸事处理清楚,到时候怎样处置你,我们会前来告知的。”
二人走过这片石阶,下方是一方狭长昏暗的牢狱,胖脸中年人两指一并,嘴里念念有词,随着“去”地一声,一方地面上被豆大的灵光点亮,季辰注意到,那是一个镶嵌在地面的阵盘,复杂的纹理一圈又一圈,随着灵光落下,似乎活过来一般,开始徐徐转动。与此同时,周围墙壁上镶嵌的灯盏“兹啦”一声自然点亮了,而面前的牢门也“咯吱”一声打开,厚重而沉闷,似乎很久没有打开过一般。
胖脸中年人带着季辰走进牢狱,周围都跟世俗一样,寻常的牢门,石床,草堆,甚至铁链。待走到最深处,他再次打出法诀,面前一方看似无门的石墙,突然光芒一闪,紧接着转动起来,露出了里面庞大而空寂的石室。
“这片石室就是你待的地方,安静,空旷,寻常只有犯了大罪的家族子弟才会被关到这里,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位蕴灵境的兄长因为勾结佛门被关了一段时间,后来被家族处决了,现在又多了个你。”胖脸中年人脸上充满了惋惜之色,“可惜啊。我看你也没有什么大错,只是杀了高家两个杂鱼,宋家几名直系子弟,结果要落到这种程度,哎,希望到时候众家老能网开一面。”
“对了,我这里有一些干粮,还有,这石室里有一汪天然的滴水池可以解渴,这几天就这样熬过去罢,到时候再差人来安排。”胖脸中年人说着从腰间布囊里掏出一坨包裹紧实之物,季辰解开一看,是一叠干粮饼。
“多谢季前辈。”季辰重重地一抱拳,恭送胖脸中年人离开。
“对了,我不姓季。”胖脸中年人微笑道,“我叫刑刚。”
“原来如此,那刑堂那位家老就是..”季辰犹豫地说道。
“那是我族舅,季家唯一的外姓长老。”刑刚略一抱拳,踏出了石门,“题外话不多说了,我还有些要事,你暂时就在此待着吧,暂时你还是安全的。”
季辰略一点头,眼见面前的石门再次发出朦朦白光,随后彻底与墙壁融合,连一丝缝隙也无。季辰伫立在墙壁前半响,心中已经盘算起来:“这刑刚说他舅舅是这季家唯一的外姓家老,莫不是就是被打伤的那位?看来家族内斗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定然是我的表叔所为。此人狼子野心,其子季书远也是心胸狭隘无恶不作。我这次被带到这个鬼地方关着,肯定也是他们在暗中搞鬼。如果他们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只怕是父亲也难以保住我,况且近来家族事多,家族众长辈似乎在谋划一件大事,更没有可能管我。”
“现今之计就是想着如何逃出这片牢狱,否则我担心时间拖得越长,越危险。”季辰心中计算了一番,当机立断。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身后不远处滴滴答答传来一阵滴水声。季辰略一掐指,嘴里念叨起咒语来,“火球术!”三个呼吸时间,灵海里的灵雾猛然窜在手指上,然后噼啪一声轻响,就像是打火石擦出了火花一般,指尖“咝”地一下亮起拇指大小的微弱火焰。眼见只是这点火焰,根本不能满足照明需求,季辰眉头一皱,法诀再变,加大了催发力度,体内的灵雾迅速减少,这时火焰才稳定在了核桃大小。
随着指尖跳动的火光照耀,周围的景物总算清晰了许多。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一片大约十余丈方圆的方形密室。密室的四面全是坚硬的青圊石,别说季辰,就算是蕴灵境修士,若没有法器辅助,要破开青圊石也是万难。此处简直就是一个死牢。
季辰并不气馁,他顺着石壁绕了一圈,满地除了杂草,灰烬之外什么都没有。于是季辰把目光放在了那滴水的池子上,这池子正对着牢门方向,不过半人见方,里面的水也盈满,甚至漏了一些出来。借着手指间的火光,季辰观察到此水清澈见底,甚至隐约散发着淡淡的灵气。他立即变了单手掐诀,另一手忍不住拘了一片池水,往嘴里细细品味了一番,甘甜可口,入喉的瞬间,淡淡的灵气散发到四肢百骸,令得季辰神清气爽。“这蕴含灵气的水究竟从何而来?”季辰顺着水滴落的方向看去,头顶正巧有个豆大的小口,此口中不断渗出水流,但季辰无论如何感应,却发现不了其中有灵气散发的痕迹,除了解释为这水本来就含着灵气,却又是完全不通。
“算了,再观察也是浪费时间,要有问题,早就有人发现了,若是让我这个只有练气后期的修士发现秘密,那岂不是天方夜谭了?”季辰反复搜寻一番无果,只得就地盘坐休息。长时间维持“火球术”已经大量消耗他的灵海里的灵雾,就算有这蕴含灵气的水补充,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季辰已经摸清楚,整个石室确实密不透风,也难怪刑刚口中当年那位达到蕴灵境修为的家族子弟被关在此处依然只能等死。
“现今之计,除了就地修炼尽量保存实力,没有别的办法,到时候大不了拼死一搏。”季辰叹道,走到如此绝路实非他所愿,正如高博云之前所说,命当如此。尽管季辰一向不信命数,只信自己,但此刻也不得不忧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