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高家的时候,并无多少人阻拦,一些家族子弟都躲在远处观察,本以为高博云身边请了帮手,不曾想见着一个十六岁乳臭未干的小子。
有人忽然认出了高博云身边的少年,场面顿时骚动起来。
“是季辰那个废物!”
“居然是那个废物?我听说他不是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备受欺辱的,今天怎么起了杀性?”
“我听说季辰在季家一直被表哥压迫,本身修为倒是因为父亲赐予灵丹妙药并不低,居然接近练气后期的样子,这次高海那三个死在他手也不冤。”
“如此说来,那废物不算真正的废物啊。”
众说纷纭间,季辰与高博云昂首踏来,每一步似乎都走得平稳,任一干人各色目光扫过,岿然不动。季辰暗自发下决心,今天的爆发绝对只是开始,他要从今天起,重新站起来做人,再也不要做那个在季家忍辱负重的废物!即使他资质低下,他相信勤能补拙,世间给予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春风拂过二人的面颊,阳光和煦暖照,走出高家的一刻,季辰其实打心底松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在一众人高家家族子弟中,有不少潜藏在暗中的高手。这些人无疑都是练气后期的存在,是佼佼者,虽然与当时练气后期巅峰的高博云还相差一段距离,但若要阻止季辰,只需要运用灵气,借助符纸、法物催动一番,便能激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季辰瞄了高博云一眼,但见他淡然自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禁夸赞道:“高兄不愧是高兄,面对这么多人,居然心如止水,难道就不怕他们再搞出什么事端吗?”
“就算他们再想动我,也要经过家族长老们的审查,倒是季辰老弟年纪轻轻,先有果敢杀伐的本能,后有如此沉稳心境,以后若是能打破资质上的桎梏,只怕能一飞冲天,修仙界定有你一席之地。”高博云郑重说道。
“高兄过奖了,我虽有傲气,不甘颓废,但修仙就是修仙,资质就像一条小河,若是干涸的小河,再好的船儿也游不动的。”季辰叹息道。
“季辰老弟这番修行理论有几分道理,可我却有不同见解。”高博云缓缓道来,“人各有造化,正如那些大明寺的和尚天天挂在口头上的,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而不证得。有时候顺其自然反而能促进修行。所以说,顺其自然,心境平和才是修行的真谛。”
“哦?高兄居然看佛法这种祸害人的东西?”季辰对佛一向不敬,更不会去看什么佛门经典,但听高博云这番佛门引语,嘴上是如此说来,心头却隐隐有所觉悟。
“我知季辰老弟因为家母的事情,对佛门认知有些许偏差,其实大明寺不过是佛门的一个支脉,而真正佛门流传下来的经典却是深奥难测,我所说的这番话正是出自手头的《法门经》。你想一想,你不觉得这句话很对吗?一切众生都是有智慧的,他们之所以没有成就,并不是他智慧差了,资质不佳,而是源自他本身心念妄想,耽误了自身大好智慧前程。”高博云说着将锦盒交给季辰。
“这个锦盒里除了两枚合气丹外,就是这部《法门经》,这部经书在任何寺庙都有,但真正能领悟它们的人不多,这并不是糟粕,相反的,他有助于你突破修行上的心灵障碍。”
季辰愣愣地接过锦盒,一时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说那《法门经》,就论那两枚合气丹的价值就无比贵重。季辰平日服食的白华丹不过属于凡品丹药中的中品,而合气丹却是上上品,多少练气境的修士求之不得,这一枚就有突破奇效,更何况两枚。念及于此,季辰心头不禁一颤,他交高博云这个朋友是交对了。高博云见他怔然表情,却是微微一笑,似乎看出了季辰的心思:“季辰老弟不必说什么,我如今灵海破碎,就算是上灵宗那些玄丹境的长老都回天乏术。这两枚合气丹于我而言也已经没有用处,如今给你也是好的,至少以我绵薄之力助你修行有成,早日登上季家家主之位。”
“多谢高兄!他日我若有成,登上家主之位,凡事必定跟你高家共进退。”季辰无以言表,在他心中,高博云就是他敬佩的人,沉稳淡薄,更有铁骨铮铮的气概,他唯一能说的便是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
“什么他日有成,共进退,就暂且不说吧。我们现在还是去喝酒。喝酒才是大事,别的都通通忘了吧。”高博云拂袖一指,街市热闹处,鹤立着一座高达五层的八角形酒楼———正是一品楼。
“好!”季辰见到这座红砖青瓦,朱漆粉饰的酒楼,心底也不由升起一股豪迈。
他几个月闭关,早就酒虫上脑,加上今日之事,只想同高博云大醉一场。
二人刚进入一品楼,便有小二认出了二人,“哟,两位公子又来了,不知今个准备点些什么菜,要些什么舞姬作陪。”二人只是轻声示意,不等小二继续说明,抛了半块玉髓便箭步走上一品楼的五楼。
舞姬正是一品楼的特色,多少俗人在这里挥霍千金,只为听头牌的一支舞蹈,一曲歌谣。高博云与季辰虽是修仙者,却也还是活在凡俗中,免不得这些俗世之事。特别是高博云此人,每次来一品楼必定要点名伶“夏初荷”。本来准备放下所有,直入上灵宗修行,却不想此刻又因故折返于此,人生真是一件趣事。
“高兄想来是思念初荷姐了,说是喝酒,见夏初荷倒才是真啊。哈哈。”季辰瞥了高博云一眼,打了个哈哈。高博云也是淡淡一笑,他与夏初荷相识两年有余,特别迷恋夏初荷那一手古琴弹奏。思绪刚起,一声流水似的琴音淙淙而过,妙音几乎熏染了整个五楼,二人才在四楼楼道,便已经被琴音所感染。
待上了五楼,随着琴音来到一处厢房,入目所在,纱窗半掩,除了一片装潢精美的空旷静室,便是仿古的木榻木桌,这些桌椅俱是灵木所制,木香十足,对于凡人来说,有延年益寿,清养精神的功效。四方落座处,中心是一方炉鼎,淡淡的灵烟从炉鼎里袅袅升起。季辰只是略一呼吸,便觉心神舒缓,连同灵气运转都快了几分,这炉鼎里的熏香比起自家的灵香倒是好了许多。毕竟是花了半块玉髓的代价,要知道玉髓基本就是一些沾染了灵气的玉石,对于修行有绝强的助力。至于更高级的灵石,基本都掌握在修仙宗门手中,四大家族里也不会有多少块,更别说季辰、高博云这些练气境的修士了。
这时,五楼正有三名王室贵胄盘坐在妖兽皮垫上,目光微眯,静静聆听台上黑纱女子的弹奏。
琴声悠悠,似水流长。二人愣了半响,身后的小二蹬蹬奔上前来,赶紧谦声道:“两位公子虽然贵为四大家族子弟,不过还是先稍待一二吧。这些都可是王室子弟,我真不想搞出什么事。两位还是先去四楼别的包间坐一坐吧。”
“王室子弟?”高博云眼底光芒一闪,若说他修为尚在,决然不会害怕这些人,只要借助法物亮出一手术法,就能唬得这些王室子弟屁滚尿流。可现在他灵海尽废,眼下只有练起中期巅峰的季辰,虽有实力,却不能及时震慑这些人。
“怎么办?”季辰询问道。
“我此来就是为了带走夏初荷的,就算得罪这些人也在所不惜!”高博云目光一寒,已经作了决定。正要推开厢房之时,却听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呵斥声屡屡传来,一大群人拥上五楼,最前方一麻脸青年大声道:“宋家三小姐来此,五楼的闲杂人等都赶紧滚!”
“宋家三小姐?就是那个刁蛮的宋茜儿?”季辰眉头大皱,若说要他得罪这些王室贵胄他无所顾忌,但遇到这宋家的宋茜儿,却就着实伤了脑筋。宋茜儿生性刁蛮好斗,此女资质不差,年纪轻轻就是练气后期修为,还经常仰仗自己小姐脾气,纠集一干青年到处打砸闹事,几乎在整个承京横行无忌。当然,她也只能在这凡俗圈子里小打小闹。早在几个月前就听闻此女跟自家一位家族同姓子弟发生争执,一怒之下将其命根子打断,最后还在两家调和下不了了之。如此恶女,季辰自然是能避就避。眼下这一群人涌上五楼,根本也没有躲避的机会。
“高兄,看情形有些不妙,我们先静观其变为好,我听说这宋茜儿是承京第一恶女,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她只怕很难善了。”季辰不是鲁莽之人,他知进退,连忙告知道。高博云也是眉头紧锁,听季辰所言,左右一番思忖,最终深深一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