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
“禀阁主,根据流花的调查,已经确认至少有三名无戒成员突然出现在了齐境。”
“哪一戒的?”灯下的纤衣女子正在掌书杂阅,忽听到动静也没有移开绑在书面上的目光,只是淡淡道:“戒主也在吗?”
“两个是杀戒的,其中包括杀戒的戒主角木蛟柏麟,另外一人则是箕水豹杨会真。”
“那还有一个呢?”
“此人是个生面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调查到任何关于此人的消息,只是他与杨会真是成双出现的,也许是个新成员吧。”
“嗯。”花雨丢下了书卷,扫了一眼正拱着手的白衣女子,道:“那如影那边呢?她到哪儿了?”
“禀阁主,如影花主已经抵达了北周境内,目前尚还顺利。”
“嗯。”花雨扫了一眼空旷的门外,淡淡道:“可以了。”
“可以……”那传消息的女子愣了一下,忙道:“阁主没有其它的安排了吗?”
“有啊,只是不知道你乐不乐意配合。”
那传信人突然一颤,正欲做些什么,却只觉脖颈冰凉——背后是人到底是何时出现的?她又是怎么识破自己的?
“厉害!”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反抗的余地,那白衣女子便咧嘴笑了笑,道:“不愧是扑朔阁主,果然名不虚传,我这点小计俩真是让人看够了笑话。”
花雨面无波动,瞥了一眼前后两人,幽幽道:“我也未必能问出你什么,反正也不是我擅长的事情,一一,把她交给她们吧。”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愿意说呢?”那白衣女子忽然爽朗一笑,揭下了脸上的假面道:“你又怎么知道我就是块硬骨头呢?莫非你忘了我们无戒的教条吗?”
“反复无常,诡谲莫测,虽然手段通天,可是身手却很平平,若无猜错,你就是诡戒的毕月乌金盈盈吧?”花雨若有所思一笑,打量起了正被花一困着的可人儿。
“既然阁主知道我身手一般,又何必这般挟着小女呢?”金盈盈稍稍往后仰了仰头,指向的正好是花一的位置:“凭这位侠女的身手,我怕是连门都出不去的。”
“放你可以,但我要看到你的诚意。”花雨便朝花一摆了摆手,松开了金盈盈。
花一闻言倒是蹙了蹙眉:“姐姐,此人诡计多端,跟她讲什么道理?”
“没事,她说的东西要是不中听,你就再拿下她一遍。”
这话就不太中听,不过金盈盈也没做出什么别的反应。
“我们这次其实出动了相当多的人,但你们目前却只调查到了三个,而且都是杀戒的那群憨人。”金盈盈小心翼翼地抚了抚自己雪白的脖颈,又瞧了瞧一冷一热两人,才笑晏晏道:“还有,那位小阁主确实是我们的人打伤的。”
“你说什么!”花一一听登时大怒,拔剑便要劈她。
“住手!”花雨听到消息时也不由眉梢一动,她料到花一定会按捺不住,所以一看到她手里动作便急令喝止住了:“让她继续说!”
花一咬了咬牙,只得愤愤地盯着金盈盈不语,而金盈盈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也没料到这个只能算作引子的消息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看来只有一种可能,此二人渊源不浅。她试了试额头的细汗,又情不自禁地朝前方挪了一步,才再度开口:“我们宗主盯上你们百花谷了。”
“凤箫楼?”流花虽然主要负责北齐方面的情报,但也并非不涉猎南陈北周之事,花雨自然是知道这凤箫楼的:“你们那二凤与我百花谷有何过节?”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们都是听命行事罢了。”
“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我的任务吗?”金盈盈略略一笑,话里突然有了玩弄的意味:“我的任务就是来给阁主捣乱的,只可惜任务失败了,所以为了能保住自己的命,就只能把知道的全部招了,也不知道阁主会不会因此对小女网开一面……”
“姐姐休听她胡言,让我把她带过去,不需一夜便可全部问个清楚!”花一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听她这般语态更不啻火上浇油,一个跨步就逼了过去。
“唉?等一等!”金盈盈也顺势错开了一步,她多少还是不太想贴近这个花一的:“我哪里说假话了?这本来就是我们宗主的命令。”
“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鼎鼎毕月乌跑到别人家里就为了玩过家家的小把戏,我若是信你的话,我跟三岁的小娃娃又有什么区别!”花一冷哼了一声,不屑道。
“我话还没说完呢?女侠何必如此着急呢?”金盈盈回眸一笑,甚是娇媚:“我都说了这只是我们宗主的命令,她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目的二位可是分毫没有过问啊?”
“你的目的?”花雨颇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
“齐主亲赐的御宅、百里挑一的精锐府兵、还有百花谷最厉害、最神秘的高手们坐镇,这般防御,阁主真以为我就像个傻子一般跑进来只是为了玩闹吗?”
这话不无道理,花雨在邺城的宅子是御书亲赐的,除了房屋以外,负责打点收拾的下人、负责防备的守卫也都是皇帝亲自委派大臣操办的,除了这些周到紧密的布置,百花谷本身就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地方,至少从四境木兰军的战力来看,就能猜到谷里一定不乏各种各样的能人异士,何况这还是她们的统领、扑朔阁阁主的宅子?
“你继续说。”金盈盈虽有此言,却仍未能让花雨的眉头皱上半下。
“我不知阁主是何时识破我的,本想着把这当做见面礼让阁主惊喜一下,却不想闹成了笑话。”
“你这算是哪门子的见面礼?”花一愈听愈气。
“我的能力难道还不算吗?我行走江湖多年,失手的次数还是很少的,但阁主毕竟是人外人,要令当别论的。”
“哼!”花一嗤笑一声,不再言语。
“我阁中弟子都是称呼我姐姐的,你开口的时候就已经露馅了。”花雨淡淡一笑,道:“说吧,你又有什么目的?”
“阁主可曾知道、我们无戒缘何被那二凤给掌控?”
“这个在江湖上倒还真是一个谜团,怎么,你们难道还不服气你们的主子吗?”
“何止不服气,大家早就想拆了她那凤箫楼了!”金盈盈咧了咧嘴,怨愤道:“若不是她想要对百花谷出手,我还真没想过要和你们联结,毕竟说起来,也只有百花谷才能和巅峰时期的我们对抗。”
十余年前,一群主要由各朝通缉的要犯组成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极恶帮派——无戒,它的出现把整个江湖搅得都是乌云蔽日、鸡犬不宁,而无戒中大多数人又都是身手诡测,一时间江湖上竟也难有与之抗衡的帮派。当然,百花谷是一个例外,她们当然有实力抗衡无戒,只是她们的身份过于特殊,平时从不染指这些纷争罢了。
“那我又为何要与你联结?”花雨明知故问,瞥了瞥饶有兴致的金盈盈。
“有什么好处还用小女再多费口舌吗?只是我势单力薄,不得不引些外力罢了,想必阁主也明白这个道理,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
“你说得轻巧,想藏在我姐姐这当你们的线人,这手法可真配不上你毕月乌的名号。”花一看了许久,终不忍吐槽道。
“侠女莫急,我的心意是真是假,待会二位自能定夺,”空口无凭的道理,金盈盈自然知道,所以她也没打算再和花一多费口舌:“我真正的见面礼其实是一个情报,一个对阁主至关重要的情报。”
“有多重要?”花雨挑了挑眉。
“不知道花如影在阁主心里有多重要。”
“你说什么!”花一当即怒喝一声,扯过她问道:“如影怎么了?”
金盈盈扭身摆开了花一的擒拿,自顾自道:“我只知道花如影已经被我们宗主给拿下了,如今给你们回信的人根本就不是花如影。”
这的确是个天大的消息,连长久镇定自若的花雨脸上也不免泛起了涟漪。
“你有何证据?”花一冷冷道。
“要是非要等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再选择相信我,那我也没办法,”金盈盈唏嘘着叹了一口气,道:“不然就把我关起来吧,反正我逃出去的话反倒更会惹她们生疑,除非……我能带走一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谁要与你合作了,少自作主张!”花一别了她一眼。
虽不好相信,但近来这阵势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不无可能的,若花如影真的出了意外……
“会有人来救你吗?”良久,花雨倒是道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