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注开车的夏如苏目不斜视,却幽幽地说了一句:“现在是下午四点半,直接去录音棚吗?”
“先回一趟EST,伴奏还在小强那儿,先去拿U盘。”穆封一脸严肃地翻阅着手机备忘录,生怕遗漏了什么。
之后,夏如苏便再也没问什么,而是一丝不苟地在逐渐开始拥堵的车流中穿梭。
该稳的时候稳如泰山,该动荡的时候波澜壮阔,穆封倒越来越看不懂身边这个年轻的女孩儿了,说她阅历尚浅,但她身上似乎总有一种独特的专注力,吸引着他的注意。
一通来电,打破了车里的宁静,夏如苏本想不予理睬,却一再被穆封提醒。
“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在开车,不能接电话。”夏如苏早就瞥见了来电人池速的名字。
穆封很自然地去拿夏如苏的手机,说:“我帮你连车上蓝牙,就好接了啊。”
不是不可以接,而是不想接,那只是一个借口,他听不懂吗!夏如苏气急败坏地推开了穆封的手,斩钉截铁道:“不用,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你那么肯定的吗?万一是工作的事呢……”
“你少多管闲事,说了不是不是,”夏如苏语气越来越不耐烦,“哼哼,最近我闲得可以,哪会是工作的事,要不是替小强……哎,算了。”
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穆封赶紧打住了话题,改口:“别再纠结那件事了,会好的,所以说,叫你来我团队啊,我会罩着你的哦!”
“我才不要呢。”夏如苏扁着嘴,眼中噙着委屈,连眼尾都吝啬于给穆封。
她就这么讨厌我吗?热脸贴了冷屁股,穆封心里好不痛快,也就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堵车堵到六点才到EST大楼底下,错过了EST下班时间,原本倒是一件好事,可刚下车,夏如苏就瞧见了站在大门口翘首以待的池速,旁边还伫立着一脸失望的徐墨冉。
他们两人下车欲往大厦里去,途径另外两人时,夏如苏却一下被池速拦截下来。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这样我很担心啊!为什么最近总是躲着我们所有人?你妈说你一下班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池速是真的担心好胜心极强的夏如苏会想不开。
避来避去,还是避免不了的面面相觑,夏如苏索性站定脚步,抬头看向池速,语气十分平静:“我在工作,我在开车,当然没有空理工作以外的事,我没事,你不用总是过度担心我。”说完,她用余光瞥了几眼闺蜜徐墨冉。
“你心里有事一定要跟我们说啊,你被冤枉陷害的事,你一定很憋屈,说出来会好很多,我们就怕你憋在心里,想太多。”徐墨冉激动地一把握住夏如苏的双手。
一股暖意从指间涌入全身,夏如苏展露出温柔的笑容,言语间尽是无奈:“我没事的,你们放心,更何况,就算我每时每刻跟你们倾诉,也不会有实质上的用处,能解决问题的始终都是靠我自己。”
迟疑再三,池速还是悄悄地牵起夏如苏的衣角,微微扯动,不再像从前那般嘻嘻哈哈:“我等你收工,晚上一起吃饭,今天我送你回家吧。”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徐墨冉诧异地盯着夏如苏粉红色的脸颊,不禁捏紧了握住夏如苏的手。
被徐墨冉捏得生疼,夏如苏留意到她紧张又失望的眼神,不由得抽出了自己的双手。她是不想失去他们任何一个的,由小长大的情谊,如苏跟墨冉曾睡在一个被窝里相互依偎、互诉衷肠。
“你们两个去吃饭吧,”夏如苏很自然地将他二人的手放在了一起,回头望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还要加班,晚餐就跟穆封一起了。”
有的人被人用作借口,倒能瞬间坦然接受。穆封随即走到夏如苏身侧,一把搂住她的肩,对他们郑重其事地说:“今晚要跟你们借用一下如苏了,不过放心,我会亲自把她安全送回家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夏如苏舍弃,怎的现在,夏如苏反倒跟从前最讨厌的男演员没完没了地纠葛下去了吗。池速一脸的失魂落寞,他不明白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工作而冷落了她,还是她变了,变得跟过去大相径庭了。
如苏也不想变成这样,跟池速刻意保持距离,明明他是她最好的哥们阿速啊。她被穆封带走,每远离一步都是煎熬,灼灼的煎熬。
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那小子喜欢她啊!穆封都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并不想说出来。
“那叫池速的小子不是你发小吗?你们之间闹掰了吗?”穆封说。
“我的闺蜜爱上了我的发小,很奇妙吧。”夏如苏的话匣子戛然而止,眼中的光都消失了。
原来又是这种俗套的戏码,这丫头又在犯傻了……穆封取完U盘后,就一个劲拉着夏如苏走。
“要去哪里?不是去录音棚吗?”夏如苏使劲赖着不肯被拖走。
穆封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自顾自地说:“陪我吃晚餐,想吃什么都随你,我请。”
她眼中闪烁着疑惑,拒绝:“不吃,不用你做这么莫名其妙的事。”
“哎,你不吃饭我也要吃饭的,谁说是为了你!”穆封又一次下不来台,一副窘态。
“你录音不能吃东西,必须要空腹,出来的效果才最好,这不是你的习惯嘛!吃了,今晚的工作还要不要完成了?”夏如苏再一次突兀地进入到工作的状态中,跟之前又判若两人。
穆封的双眼都笑弯了,洋洋得意:“哎哟,你对我了解得这么清楚啊!你可千万别疯狂迷恋上我哦!”
有的人,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夏如苏嘴上不说,心里还真受不了他这副自恋的模样:“小时候,作为你的ANTI粉时了解到的,我们想了一百种把你毒哑的办法。”
“我这不是怕你饿着嘛,用得着这么恶毒吗!小丫头!”穆封一番好意被践踏,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他终于肯说出真心话,夏如苏也便柔和了语调,低垂下眼帘,轻轻说:“先去录音,老师们都等着呢,录完歌一切随你。”一码归一码,夏如苏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条分缕析的理性女生。
虽然心事重重,但夏如苏一直守在穆封录音室外看着,看着工作起来也一丝不苟的穆封。
全身心投入音符跃动的海洋中的穆封,根本没有留意到录音室外夏如苏脸色逐渐惨白。
夏如苏眉头紧皱,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额前沁出的汗珠,她只好背过身,移动到角落里,靠在墙角以作支撑。
时间不断流逝,近乎吹毛求疵的录音老师一遍一遍要求重来,以追求最完美的呈现。认真专业的穆封也毫无抱怨,有感情地重复着单一的韵律。
“perfect!完美!收工!”音乐老师激动抚掌,兴奋得扔掉了耳机。
里面的人也雀跃地冲了出来,一抬头才发现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夏如苏,收工咧!”
有点恍惚的女孩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幽幽应着:“哦……好……”说完,她的身子变得绵软,摇摇欲坠。
发现不对劲的穆封,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了夏如苏倒下的身子,发现她脸色煞白,心头一惊。“夏如苏,夏如苏,你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意志坚定的女孩,强压下晕眩,在穆封怀抱中,絮絮回答:“我……我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而已。”她挤出一抹强加的微笑,淡如雏菊,震慑人心。
“对啊,她低血糖,”穆封一早该想起来的,他慌了心神,“有巧克力吗?你们谁有巧克力糖果什么的?”
录音老师的助理小唐赶紧从包里搜出了一包小蛋糕,递过来:“我这里有个蛋糕,给!”
守着夏如苏慢吞吞吃掉小蛋糕,穆封还是不放心询问:“好点了没?不如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神智逐渐恢复清醒,夏如苏立马回绝:“我好了,去什么医院,低血糖而已,一天到晚往医院跑,我是住医院的吗!”
“嗯,会噼里啪啦顶嘴了,看来是好了。为什么要自己强忍着,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我都说先吃饭了,知不知道低血糖可大可小!”穆封气急败坏地教训着。
被数落得哑口无言,夏如苏急中生智赶紧岔开了话题:“不是说请我吃饭的嘛,走嘛,宵夜去!”
“死丫头,想吃什么啊!”阅人无数的穆封竟然败给了一个小丫头。
夏如苏漆色的眼珠溜溜一转,诡谲一笑:“刺身,日料。”她还不趁机宰一顿大头的。
“小姐,这都几点了,哪间日料还开着门哪,火锅吧。”穆封看了看时间,摇摇头。
“刺身先欠着,火锅就火锅嘛,那你问我问个毛线球啊!”夏如苏噘着嘴,又变成个小女孩样子。
团团热气袅袅浮动,美味肥牛鲜香环绕下,穆封扬眉瞥了夏如苏一眼,声色毫无起伏:“明天上午十点,我会让小强去你家接你。”
火锅吃得夏如苏大汗淋漓,红着半张脸,错愕道:“接我干嘛?事先说好,我今晚是替小强工作,你可别对我有所图谋。”说着,夏如苏丢下筷子,双手环抱胸前。
穆封冷笑一声,感到滑稽:“图你什么,图你发育不良啊。明天大白天的,你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垃圾,要动手也今晚啊,比如说在你饮料里面下点药什么的。”
“不是吧,你还真想对我下手啊。”夏如苏莫非是吃肉吃醉了。
穆封恨不得把她的头按进锅底里:“哪来的优越感,你发育好了吗,我才不像那个余导口味那么清奇呢!认真点,明天我跟柯然生日会,你不想来了吗?”
“去,去,当然要去。对哦,差点忘了,后天柯然生日了。”夏如苏得偿所愿地重新夹起一大块肥牛,塞进嘴里。
她就这么喜欢柯然吗?穆封颇有风度地继续用餐,他不像她,偏爱些素的:生日快乐,穆封。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