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跑得快,正好逃过了奋起反击的百姓,从西城倒塌的城墙中出去。
追击而来的护卫兵并没有彻底把他们杀灭的意志,在他们逃出城后就不再追击了。
一切的战斗结束时,已经是深夜凌晨了。
第二日天一亮,宁峰就被压到王浩然面前,接受王浩然的审问,“你就是返乡团的首脑?”
“是!”宁峰不卑不亢地回道。
“说!我们好心好意照顾你们吃食,你为何要恩将仇报,派人攻打我们怀宁县城!?”王浩然色厉质问道。
“大人,胜者王败者寇!你们都已经赢了,如今狗血喷人还有什么意义?”宁峰争辩道。
“我狗血喷人?”要不是王浩然从小就接受正规的儒家教育,此时早就一脚踹在宁峰的脸上了!“你们表面上假意在东门乞讨,背地里却派人攻打西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有什么好说的!?”
“派人攻打西门?我们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什么?还敢狡辩!?”王浩然怒道。
“大人息怒,或许您真的冤枉他了!攻进城地那伙人似乎和返乡团真不是一路的!”一个方脸儒袍的中年人带人走了过来,道。
“李兄,此话怎说?”看到此人,王浩然语气和善地询问道。
李振民解释道,“草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那伙人队列整齐,进退有据,显然是经过操练的!可东面这伙流民,显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换作您是流民首脑,会不留一部分当做自己的护卫?”
“有点道理!”
“再者,入城那伙丘八,攻入城之后竟然先去了北门,然后再去了兵器库,大人觉得这是为何?”
“为何?”王浩然疑惑道。
“先不管他们为何这么做,您不觉得奇怪吗?如果我是他们,应该第一时刻攻向东门,里应外合打下怀宁城,可他们并没有,这说明他们根本不是一路的!”
“哦~”王浩然明白了这个逻辑,再次问道,“那他们是什么人?”
“呵呵,大人莫急,来人呐,把人带上来!”李振民朝边上高呼道。
下一刻,一个年约四十的老男人就被押了上来。
“是你!?”王浩然认识眼前这人,因为城内的兵几乎都跑了,留下来的人几乎都被赏了官,与王浩然有几面之缘。
“大人!草民从贼是迫不得已啊!他们把刀架在草民的脖子上!强迫草民带他们去县里的兵器库!”那人跪在王浩然面前,大哭道。
“王大人!这厮奉命带人守北门,竟然未发一矢就投降了,还带着他们去县里的兵器库,其罪可诛啊!”李振民道。
“来人呐!把他。。”
“稍等,大人!这人可以将功抵罪!”李振民制止了王浩然,又对这人道,“把你之前告诉我的复述给王大人听一遍。”
“是!草民跟着他们,注意到了两件重要的事!其一,他们说话带一点河南的口音,总喜欢说一些‘中中’、‘得劲’这样莫名其妙的方言话。其二,他们称呼领头的那人为大当家!”
“他们是土匪?”王浩然惊讶道。
“没错,大人!您日理万机,或许对那伙人没印象。”李振民缓缓道来,“在大别山西北面,有一伙乱民号曰白马寨,他们本是二三十年前从河南逃来的难民,后来杀光了当地百姓,强占了那里。”
“白马寨?我知道那伙人,原本他们本本分分地,不接略闹事,我才暂且放过他们,没想到他们竟敢趁机攻打我们怀宁县城了。”
“大人!您是想剿灭这伙土匪吗?草民愿意让府中的护卫听命行事!”李振民行礼道。
“不,本官要提笔将此事告知给安庆新任知府张珪张大人,请张大人派大兵来平灭他们!”王浩然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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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送到张珪手上已经是四天后了。
张珪看着书上写的事情经过,忍不住大笑起来。
“有意思,这才有意思!”
当安庆知府的这些日子里他都快闲出鸟来了。
他明明是来被派来剿匪的,可他的对手都是些什么玩意?
这些人本来就是普通的百姓,为了活下去才建个寨子自保而已。
基本上不打就投降、一打就投降的货色。
虽然军功还是是按照土匪的标准拿的,张珪本人也是此事的受益人,但不得不说,待在这里实在太无聊了啊!他明明是个大将之才啊!应该去东面为灭宋建功才对!可他爹竟然说天下将定,让他留在安庆当一知府,学学文官的本事,为将来转职当文官做准备。
可是张珪并没有一点当文官的兴趣,他只喜欢领兵打仗。就比如父亲让他妥善处理城外的流民,可他才懒得管他们,要不是身旁的幕僚制止,他说不定都已经把那群流民坑杀了。
如今终于有个看的过眼的对手出现了。
“来人呐!”这么想着,张珪朝身边叫道。
“属下在!”一个小兵上前行礼。
“传我令,把各营将军都召到作战会议室中!”
“诺!”
小兵说着就退身离开了。
所谓的作战会议室,其实就是一个放着一张大桌子的房间。不过半个时辰,军中各营将军,幕僚,谋士都聚集在了这个屋子里。
张珪手下有五个营伍。其中三个的营的将军是蒙古人,一个营的将军是色目人。
这些蒙古人虽然官职比他低一级,却能够不听他的调遣,不用给他行礼。当然,他老爹是张弘范,这些人多半还是会卖一个面子给他。
总之,从座椅的安排上就能看出来各营将军的地位。
张珪坐长桌正中间,两边最前面坐的是蒙古人,其次是那个色目人,最后那些汉人将军幕僚只能站着。
“诸位!前两天怀宁县城被一伙土匪攻破了!后来军民奋起反抗才把这伙土匪赶走。”张弘范把王浩然那封慷慨激昂的信拿出来,让他们自己传阅着看。
蒙古人和色目人不识汉字,扫了一眼就扔给了后面的汉人。
等最后一个汉人幕僚看完后,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开口道,“少主,这伙流民的首脑不过有些小聪明而已,成不了大患,虽然派一支营伍就能将他们平灭了。”
“哦,此话怎说?”
“如果是我的话,即便与流民不是同一伙也会给他们开门,放他们进城与城中的平民血拼,自己再坐山观虎斗!到时候这座城池还不是手到擒来。那些人之所以不这么做,只不过是犯了蛮人通有的毛病,妇人之仁罢了。既想要保存城中的元气,有想要轻易占领这座城池,哪有这样的好事?想我大蒙古国,打下的哪座城池不是一片废墟?这其中正蕴含着蒙古老爷们领兵的大智慧啊!”
这个一口一个我大蒙古国的幕僚,其实正是一个汉人。
只是此时南北方的汉人向心力并不强。
北方人觉得自己才是正宗汉人,认为南方人都是山岭越人蛮子。
而南方人也觉得自己是正宗的炎黄子孙,北方人都是背宗弃祖,和异族杂交的。。。咳咳。
总之这个年代南北方的汉人互相瞧不起,长期不和。
就连蒙古人也不觉得南北方汉人是同一个民族。
四等人制度,三等汉人,最次一等为南人。
如今宋蒙大战,真正的蒙古兵马不过十万人,绝大部分的基层兵士都是北方人。
所谓的民族融合战争,其实都是北方人和南方人在打。
这个幕僚身为第三等人,自然瞧不起第四等的南方人。
“恩,有点道理,那么诸位有谁愿意领兵去剿灭这群山贼呢?”
一个方脸壮汉站了出来,对张珪行礼道,“属下金大顺愿意提本部兵马,替恩公讨贼!”
金大顺就是他属下唯一一个汉人将军,关中秦陕人氏。
“好!蛮营金大顺听令,命你带着本部兵马去剿灭大别山那伙白马贼!”
张珪点头道。
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伙土匪就大动干戈把三万人全派出去。当然要先让自己唯一能随意调动的一支营伍去试试深浅。
金大顺的蛮子营比起其他营伍,金大顺手下的人最少,北方汉奸不过五百,南方汉奸两千余,人数最少,平时也总被当成炮灰用。
金大顺都主动揽这麻烦活了,别的将军当然没什么意见,都纷纷表示同意后,忙着回家干增加蒙古人口的伟大事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