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经十一岁了,还是在魏府后院过着被别的丫鬟欺负的日子,对夕阳来说,一切都一样,没有什么改变。可是,对于连卓来说,离接夕阳入府又接近了一年。
又是一个冬天,夕阳准备回去睡觉了,却发现丫鬟的房门是虚掩着的。夕阳轻轻推门进去,一桶冷水浇下来,夕阳还没来得及反映,一个木桶就掉了下来,砸伤了夕阳的肩膀。夕阳“啊!”的一声叫出来,跌倒在地上。头发都湿了,夕阳非常狼狈,夕阳慢慢站起来,捋了捋头发,揉了揉被砸痛的肩膀。别的丫鬟们喊道:“浑身都是水,不能往屋里面走,回头再把屋子弄湿了,结了冰若是有人滑倒该怎么办?”夕阳没有理会,自顾自的朝里走,却见两个丫鬟把夕阳的被子扔给夕阳,然后推搡着夕阳出门,一边推着夕阳一边还嚷嚷着:“浑身都是水出去睡去!不要把屋子弄湿了!”
夕阳退到门口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向后跌倒,里面的丫鬟哈哈大笑,一边笑着一边把门关上了。夕阳用被子的一角擦了擦头发,然后擦了擦身上的水,围着被子睡在屋子门口。那一夜,下了一场雪,夕阳病倒了。
第二天怜梦看到夕阳睡在屋子门口的时候,夕阳已经烧的很模糊了。怜梦敲了敲门,里面的丫鬟才懒懒走出来开门。怜梦说道:“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夕阳?她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为什么处处为难她!”开门的丫鬟喊道:“你是哪个房的丫鬟?我们屋的事情轮到你管!”夕阳迷迷糊糊醒来,听到怜梦再和别人争吵,挣扎着站起来,拉着怜梦道:“没事的,我很好……只是……只是……”夕阳话还没有说完就昏了过去。
在床上躺了一天,夕阳终于慢慢好起来了,晚上的时候,怜梦喂她喝了一碗清粥,夕阳才慢慢有了精神。怜梦说:“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在这样下去命都要没有了!”
夕阳虚弱的笑了笑说道:“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有些烧罢了。”
怜梦叹了一口气然后说:“要不,你还是告诉二公子吧?二公子不是有时候来看你吗?”
夕阳摇摇头说道:“我不想,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个麻烦,我只想自己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好,不想再麻烦谁,不想打扰谁……”
苏梦说:“可是你看她们,越来越过分了!我又不能经常在你身边,你们房里的丫鬟,一个比一个凶,你可怎么办?唉……”
夕阳说:“也就是一时气不过,她们也没有恶意的吧。”
怜梦气得不行,恨恨说道:“还没有恶意?你看她们一个个的哪个不是天天想着法的欺负你?她们有什么气不过?无非是二公子和连公子对你好她们心里嫉妒罢了!我看你就是和一群狼住在一起!”
夕阳说:“算了吧,忍忍就过去了,倒不是我多大方,我不过就是一个懒人,只想活着,其他的都不想费心思了。”
怜梦说:“唉……你呀你,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有一天,夕阳脖子上的玉佩掉了,脖子上的线松了,玉佩脆声掉在地上。弯月第一个听到,顺手捡起来,仔细看着。夕阳说:“谢谢你帮我把玉捡起来。”
弯月却瞪了夕阳一眼,说道:“哦?这是你的玉吗?来,让我看看,怎么可能是你的玉!你一个穷丫鬟,哪里来这么好的玉!是二公子赏的?”
夕阳说道:“不是,是我娘留下来的,把玉给我。”
夕阳伸手去拿玉,不想玉佩却被弯月举了起来,弯月说:“你 娘留下来的?你的?哈哈,笑话,你们家要是有这么好的玉,你还用做丫鬟吗?”
夕阳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把玉给我。”
弯月没有把玉给夕阳,反而紧紧攥着喊道:“快过来看啊,夕阳说这块玉是她的!”
屋里面的丫鬟们迅速围过来,看着弯月手里面的玉。
一个丫鬟说:“这么好看的玉,值不少钱吧?”
弯月说:“就是,这么值钱的玉,夕阳怎么可能有,所以我说呀,她一定是偷来的!”
又一个丫鬟说道:“弯月说的对,肯定是夕阳偷的!”
夕阳说:“我没有,你们不要胡说八道,弯月,你把玉给我!”
弯月说:“好啊,给你!”
说完,弯月把玉扔给一个丫鬟,夕阳追过去的时候,那个丫鬟又把玉扔给别人,那些小丫鬟把玉佩扔来扔去,夕阳追着玉佩跑来跑去。丫鬟们一边互相传着玉佩一边继续取笑夕阳:“没想到夕阳居然是个小偷!”
“居然说是她娘留下来的!哈哈,骗谁啊,家里那么穷还怎么可能有这么贵的玉佩!”
“就是,说不定她娘就是小偷!”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夕阳大喊道:“我娘不是小偷!”
弯月笑着说:“你 娘不是小偷?那你 娘是什么?妓女吗?”
夕阳被完全激怒了,弯月怎么欺负她都没有关系,她都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都可以当做无所谓的事情,但是绝对不能侮辱夕阳的娘,谁都不行!“啪!”夕阳狠狠打了弯月一巴掌,然后说道:“不许侮辱我娘!”弯月有些傻了,夕阳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反应这么激烈,其他的丫鬟也都有些愣住了。夕阳狠狠瞪着弯月,弯月甚至感到有些害怕,这是夕阳吗?这是哪个无论怎么欺负都不会反抗的夕阳吗?眼睛里是令人发抖的愤怒,瘦小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发抖,就像时刻是被激怒的狮子。
被打了一巴掌,弯月实在是不甘心,于是大声说着:“你 娘就是小偷!是妓女!怎么了!”“啪!”又一声耳光响起,比刚才那一巴掌更加用力。弯月虽然有些害怕,但是更多的是不甘,于是她上前一步抬起手,准备给夕阳一巴掌,手停在半空中,却被夕阳紧紧握住,谁都没有想到,看起来那么瘦小,那么柔弱的夕阳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弯月喊道:“你们都傻站着干嘛!还不赶快拉着她!”弯月这样喊着,仍处在震惊中的丫鬟才如梦初醒似地回过神来,拉扯着夕阳。
混乱中,玉佩应声而碎……再没有人出声,就像是被诅咒的石像,每个人都傻傻看着裂成了两半的玉佩,惊讶甚至带着一些莫名的恐惧……夕阳的眼泪簌簌落下。然后,那些丫鬟看到夕阳整个人都在发抖,夕阳紧紧咬着牙齿,冷冷的看着远方,最后夕阳说:“我说过,我只想好好活着,所以你们怎样对我都无所谓,但是,不要逼我……”说完夕阳捡起玉佩,拂了拂玉佩上的尘土,然后吹了吹,装进袋子里面。
看着夕阳这个样子,丫鬟们有些吃惊,弯月也不禁害怕的发抖,但是她佯装镇定的“哼”了一声说道:“那又怎么样!你想怎么样!”
夕阳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轻轻按了一下玉佩说道:“以后,谁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弯月笑道:“笑话!不就是一个玉佩么,还不知道是哪个恩客赏你 娘的,还弄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吓唬谁呀!”
夕阳回头将弯月压倒在地一只手按住弯月的脖子,一只手扇了她一个巴掌,狠狠瞪着弯月说道:“你要是在敢说我娘,信不信我能掐死你!”夕阳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弯月瞪大了眼睛,刚好对上夕阳愤怒的眼神。夕阳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整个人都在发抖,紧紧咬着牙齿,半仰着头有些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弯月。弯月感觉自己几乎真的要死在夕阳手上了,整个人提不上来一口气,夕阳却在关键时刻,松开了手。
弯月从夕阳身边立刻爬走,其他丫鬟立刻围上了弯月,弯月心有余悸的给自己顺着气,不停的咳嗽着。夕阳看着坐在地上或是半跪在弯月身边的那群丫鬟说道:“最后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们心软。”说完,没有看其他小丫鬟的表情和反应,夕阳自己默默铺着床,然后睡下。
第二天,连卓来看夕阳,夕阳仍然什么都没有说。夕阳问:“若是玉佩裂开了,有没有办法修好呢?”
连卓说:“修好?风墨城好像是有几家可以粘玉的店,不过那也要看是什么材质的玉,也要看玉佩裂的什么程度还有玉佩花纹是不是复杂了。”
夕阳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块玉拿出去修一下?这块玉对我很重要。”说完,夕阳拿出裂成两半的玉佩,递给连卓。
连卓看了看,然后说道:“还真是一块好玉,修不好那可就可惜了。”
夕阳垂下头说道:“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好玉,我只知道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纪念,因为是我娘留给我的,所以即使是一根稻草,我也会珍藏的。”
连卓说:“夕阳,你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吧?不然你这么珍惜这块玉,怎么会……”
夕阳说道:“没,嗯……我现在就想把我娘留给我的东西修好,然后按照娘的叮嘱,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