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霜衣落荒而逃后,久卿便堪堪显了身,看着霜衣遗留在亭中的诗卷发呆,末了干脆拿起笔在诗卷上洋洋洒洒题了一首诗。
半晌,一旁睡醒的其他几位婢女发现小姐不在,顿时慌乱了手脚,急得满头大汗,四处呼唤。
久卿轻笑一声起身,将霜衣的笔墨诗卷收拾妥当,交给仍在四处张望,慌乱的婢女。
“你家小姐与婢女小乐已先行回府了,遗落了这些笔墨诗卷,快些带了回去交与你家小姐吧。”
婢女红着脸,接过诗卷,轻轻屈身作揖答谢,便疯狂逃走了。
府里,霜衣正愁眉苦脸丢了前天才买的笔墨诗卷,原本想再偷偷回去亭中取来,但小乐的话仿佛一直在耳边萦绕,只好作罢,伏案叹息。
“小姐,别趴在这儿了,天儿晚了该冷了。”
“小乐,那可是我前天才买的上好的笔墨诗卷啊,可是花了我半个月的零用钱呢。”
“可是,您不是说不要了吗?”
“我…唉…”霜衣叹了一口气,又趴回桌案上默默心疼,连带着把久卿从里到外骂了一个遍。
半晌,留在亭中小球和几个婢女嬉笑着回来了,小球的小脸也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小乐见霜衣实在懒散的打不起精神,出门将小球和几个婢女拦住,又指了指正伤心的霜衣,小球等人这才噤了声。
“小姐这是怎么了?”小球小声问道。
“刚才我和小姐走的匆忙,遗忘了前天才买的笔墨和诗卷,现在正为此事儿伤心呢。”
听完小乐的话,小球和其他几个婢女忽然又叽叽喳喳的兴奋了起来,东一句西一句听得小乐一头雾水。
原本独自神伤的霜衣听到小球和其他几个婢女的声音,决定起身出来和她们一起凑热闹,说不定又是什么八卦呢。
小乐见霜衣走了出来,咳嗽示意小球不要说了,谁知小球不仅没明白小乐的意思,反而误以为得到小乐的鼓励,越说越兴奋。
“你说什么?”
“小姐…”直到霜衣出了声,说的津津有味的小球才发现她。
“小球,你把你刚才说的在跟我说一遍。”霜衣沉声道。
“小姐,我错了…”
“啊?哈哈,小球你别紧张,我就是一个人太闷了,听你说的有趣,你就再给我讲一遍呗~”霜衣忽然明白刚才片刻的严肃吓到了小球,于是撒娇道。
“小姐,这是你的笔墨和诗卷…”
“啊…你们帮我带回来啦,真是我的好球球,那适才那般倒是白伤心了。”霜衣高兴的接过,又踮起脚摸了摸小球的头。
“小球,你刚才说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小乐问道。
“嗯…是一个男子。”说起来,小球的脸色又有了变红的迹象,其他几个婢女在一旁捂嘴偷笑。
“男子?”霜衣好奇的问道。
“对啊小姐,小球睡醒的时候,只见那个男子独自坐在亭中看着这些诗卷发呆,我们忙于四处寻找小姐,是那个男子将东西收好交给我们的。”
“那个男子长得什么模样?”
“长得…特别好看!”
“……除此之外呢?”
“头发很黑,啊对了,他的身上好像有一种小球从未闻过的香味。”
“是他了,他没走…”霜衣抱着诗卷,喃喃道。
霜衣喃喃自语,小乐和小球面面相觑,不知小姐为何凝神发呆,嘴中念念有词。
“他可说了什么没有?”霜衣忽然出声问道。
“他说……小姐和小乐已经先回府了,让我们把这些东西带回来给小姐。”几个婢女倒被霜衣的突然举动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老老实实回答道。
霜衣听闻,将小乐和小球都打发走了,独自抱着诗卷哼着小曲儿,乐呵呵的回了房间。
展开诗卷,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四行飘逸潇洒的草字,是一首诗!
“赠霜衣
幸得暖冬半日约,我卿之思寄明月;
执子之手霜白头,共剪窗烛共添衣。”
霜衣念着此诗,心里溢满幸福,再回想起湖边温和的面容,早已将小乐的话抛之脑后,丢出那云端了。
陷入回忆中的霜衣早已泪如雨下,一旁熟睡的缔樽又好像梦到了什么可怕的噩梦,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小腿和胳膊胡乱的挥舞着,不一会儿便哭着醒了过来。
霜衣掩面擦泪,又笑着抱起霜衣轻声哄了起来。
“霜衣不怕,有娘亲在。”
“娘亲~”
“告诉娘亲,我的小宝贝又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啦?”
“娘亲,我梦见有人抢了我的糖葫芦…”
“缔樽不怕,有娘亲在,娘亲帮你打坏人,再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霜衣看着气鼓鼓的缔樽,有些哭笑不得,末了又想起怀里的小纸包,只得苦笑一声。
霜衣领着缔樽买了糖葫芦,缔樽终于开心的蹦蹦跳跳的牵着霜衣的手往回走着。
“娘亲,你怎么不开心?”到了家,缔樽才开口问道。
霜衣将缔樽揽入怀中,不觉间泪水又滑落满脸,缔樽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想要帮霜衣擦掉眼泪。
“缔樽,以后,你要好好的生活下去知道吗?”
“好,缔樽要永远和娘亲生活在一起。”
“还记不记怎么找到爹爹?”
“记得。”
“那你说给娘亲听一下。”
缔樽笨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银色的,细细小小的一条,不算长,但十分精致。
“爹爹说了,如果缔樽想念爹爹的话,可以吹响这个哨子,这样爹爹听到哨声就会回来了。”
“那你想念爹爹吗?”
“想。”
“可是爹爹今天才走。”
“嗯…还是想。”缔樽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
“那娘亲答应你,明天一早起来,缔樽就可以吹这个哨子,把爹爹叫回来了好不好?”
“好~”
“缔樽,明日早晨,娘亲不能帮你穿衣束发,你醒了之后呢,记得不可以哭,第一件事就是吹这个哨子,记住了没有,这样爹爹可以回来帮你束喜欢的发髻。”
“好耶,爹爹要回来了,爹爹要回来了。”缔樽举着糖葫芦挣开霜衣的怀抱,跑出了门。
夜晚,玩了一整天的缔樽吃过晚饭便开始昏昏欲睡,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又是什么时候被霜衣抱到床上,她只记得,第二天早上是被大街上卖糖葫芦的叔叔的声音叫醒的,果然没有看见霜衣的身影。
缔樽记得霜衣的话,没有哭,她自己歪歪扭扭的穿上衣服,翻身下床,只见霜衣趴在书桌上,一动不动,似在沉睡,无论缔樽怎么摇晃,都没有反应。
缔樽忽然记起母亲的话,慌忙拿出哨子吹响,放在平时,霜衣是极不愿意缔樽这么做的。
连着吹到第九声的时候,久卿出现了,缔樽一直未敢掉下的眼泪终于滚滚滑落,扑倒久卿怀里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