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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宗族矛盾

在武装工作队成立几天后,红石板一个叫彭南光的人来到两河口报信,说他几天前在山上打柴时,发现一个身受重伤且已经深度昏迷的人,把他背回家后,找了个土郎中看了看,可那个土郎中说这个人没救了。而彭南光见伤者没有掉气,便将他留在家里,给他喂了些红糖水。也许是这个人求生的欲望强烈,第二天便醒了过来,可是不能开口说话。以后彭南光让妻子每天煮些稀饭给那名伤者吃,到今天他终于能开口说话了,说他是工作组的人,叫谭煌,请彭南光到两河口给工作组报信。

刘云成忙带人与彭南光一起来到红石板,在彭南光的家里见到了谭煌。

谭煌见刘云成来了,说道:“刘组长,你没事就好。”说着想坐起身来,可是却浑身疼痛,无法动弹。

刘云成忙将谭煌轻轻按住,说道:“谭煌同志,你别动,安心养伤。”他又将这几天与土匪的战斗情况简要的向谭煌作了介绍。

谭煌说道:“打败了土匪就好,可惜我们牺牲了这么多好同志。”

刘云成说道;“同志们的血是不会白流的。谭煌同志,你当时是怎么从土匪的包围圈里突围出去的呢?”

谭煌说道:“我与边松均、阮兴友三人被土匪追到了悬崖边,我们将子弹都打完后,便一起跳下深沟,我恰好在半空中被树根绊住,但也受了重伤。尽管如此,也得想办法爬上去。等土匪走远后,我用尽全力摸索着崖壁上的树枝,向上爬了好几丈高,终于爬了上去。我在黑夜中寻找着下山的路,却又从一个坎上摔了下去,此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要不是彭大哥救我回来,我这条命也就没有了。”

刘云成让谭煌先留在彭家养伤,在谢过彭南光后,刘云成便回到了两河口。

回到两河口后,刘云成命向宏辉与赵丰的两个分队进驻八大公山外围的野溪沟,以对土匪产生震慑之势。命第三分队暂时留在两河口,在进行军事训练的同时积极帮助群众进行生产活动,与人民打成一片,让军民的鱼水之情进一步巩固与升华。在刘云成看望受伤的谭煌后的第二天,吴大飞也回到了两河口,他的腿摔伤了,走起路来有些跛,他说当时被土匪冲散后,土匪们到处搜山,他只得一路顺着山势走,却因天黑迷路,摔下山沟里,将腿摔伤了。天亮后才发现已到了湖南那边的卧龙村,幸好有一个老人上山砍柴,发现他后救了他。在老人家里休息几天后,能慢慢走路了就立即回来找工作组。不过,刘云成当时对他的话并没有产生怀疑。

在农历四月初七的中午,刘云成刚从四道水开完群众大会回来,玛瑙湖一个年约五十上下名叫向飞成的人,来到驻谢家的工作组指挥部找刘云成。他见到刘云成后一下子跪在地说道:“刘组长,快救救我全家人的性命吧!”

刘云成忙将向飞成扶起来,说道:“大爷,快别这样,有什么事情只管说,我们一定帮您解决。”

向飞成便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原来,向飞成的儿子向为应与玛瑙湖燕家的一个姑娘好上了,二人私定了终生。儿子向为应央求他请媒人去提亲时,可那燕家姑娘的父母却说,燕群武在梅子湾半里坪时说过,燕向两姓从此是仇人,不准来往,不准结姻亲,谁违反了就会杀谁的全家人。然而那燕家姑娘肚子里却有了他儿子向为应的孩子,并在前几天跑到他的家里,与向为应住在了一起。现在是生米煮成了熟饭,这样的情况,又不能将那燕家姑娘赶出去。可是燕群武的狠毒大家都是知道的,他连拜把兄弟向家立的全家都杀了,那对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听了向飞成的话,刘云成知道这里一带土家人与苗人的民风就是如此,男女之间只要相爱了,有时侯根本不需要什么媒妁之言就可以住在一起。但现在向飞成担心的是燕群武要杀他的全家人。便对向飞成说道:“大爷,您不用怕,土匪已被我们赶进了山里,现在还有村里的民兵保护,您只管回去放心地生活。”

向飞成说道:“刘组长你不帮我解决,我全家就完了,哪里安得下心。土匪虽然被你们赶进了山里,可毕竟还没有被消灭,那燕群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回来了。”

刘云成知道老百姓被土匪压迫怕了,特别是这次土匪大举进攻两河口与沙道集镇。使老百姓更感觉到了土匪势力的强大,虽然后来土匪被解放军打败逃进了深山,真说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又会摸回来,看来自己得亲自去玛瑙湖一趟。于是他带领几个战士,与向飞成一起来到玛瑙湖。到玛瑙湖后,刘云成找到玛瑙湖新任农会主席燕良胜,燕良胜还兼任着民兵队长。

燕良胜告诉刘云成,在这一带宗族势力很强大,无论何种情况,两个家族中只要有人结下了梁子,那就是全族人的事。燕群武虽然是土匪,但以他的淫威,在玛瑙湖燕氏家族中,他的话大家不敢不听,何况他在投靠侯宜维后势力更大。而在向氏家族也是一样,向家立也是家族中说话有份量的人,他全家人被燕群武所杀,也在向氏家族中引起了公愤,现在两个家族几乎是水火不容。其实燕良胜也想改变这种情况,但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是村里的民兵队中燕向两姓的人,从那以后都不愿在一起训练了,农会干部中两个姓氏的人也不如以前配合得好。

当然,对于民兵与农会干部来说,他们并不是惧怕燕群武。但燕群武在半里坪的所作所为的确给两个家族带来了不和的因素,无论向家立与燕群武是何种身份,但二人分属两个宗族,他们之间的仇恨,对大家来说也就成了燕向两姓宗族之间的仇恨。

对于鄂西南一带宗族之间的矛盾,刘云成是知道一些的,但他并未了解更深层次的情况。通过进一步调查,他发现这里的宗族势力对社会各方面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要深得多。他请燕良胜与他一起去向飞成家里了解情况,燕良胜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与他一起去。到了向飞成家,发现向飞成的儿子向为应正被绑在柱子上,而那燕家姑娘却拉着他的手在哭泣。向飞成的家里还聚集了很多人,一问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向氏族人。他们要求向为应要么与燕家姑娘断绝关系,要么就被捆石沉水。

见燕良胜也来了,那些向氏族人都直嚷着让他出去。燕良胜说道:“各位,我不是来和你们吵架的,我是随刘组长一起来解决问题的。”

那些向氏族人说道:“你无非是想帮你们燕家讲话,就是你帮燕家讲话也无所谓,你们燕家的姑娘又不是我们抢来的,是她自己不要脸硬跑上我们向家的门。”

见这些向氏族人情绪很激动,刘云成说道:“请各位乡亲听我说几句,好吗?”

见刘云成发话了,这些向氏族人便都不作声了。

刘云成说道:“乡亲们,现在已经解放,是新社会了,国家有政策,对于婚姻问题不得包办,讲究的是婚姻自主,他们两人是自由恋爱,有权力结婚。如果你们强行阻止,就违反了国家法令。说句不客气的话,就是犯罪,政府决不会坐视不管。”

见刘云成说得如此严重,大家也有些明白了,现在社会的确是变了,但他们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宗族家法很难轻易丢掉。一名年长的老者说道:“刘组长,我也知道现在是新社会了,可这件事是我们家族内部的事,我们又没干损害别人的事,政府有什么权力管呢。我们家族内部的事,从来都是用族规处理,与外人没有关系。”

刘云成说道:“你们活生生地拆散一对好姻缘,首先就违反了政府有关婚姻方面的法律。何况还要将向为应沉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政府不会任由你们继续这样做。”

听刘云成说到这里,燕良胜又告诉他,燕氏家族那边准备明天到向飞成家里来找麻烦,他们说是向飞成的儿子拐骗了燕家的姑娘。

听了燕良胜说的情况,刘云成知道此事若处理不好,将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必须得马上解决。他想先从农会干部和民兵入手,让他们的思想得到真正转变后就好办了。于是他让燕良胜将全村民兵和农会干部都召集到向飞成家门前的场坝上。

燕良胜走到玛瑙湖上梅子湾的一个高坡上,将一面铜锣有节奏地敲响,敲了一会又喊几声。让全村的农会干部和民兵都到向飞成家里集中。而另外几面的山坡上也响起了敲锣声,这正是农会和民兵队有紧急情况时传递信号的方法,很快农会成员和民兵就集中到了向飞成家门前的场坝上。

刘云成命令非燕向两个家族的民兵在附近警戒,而将几名农会干部和燕向两个家族中的民兵集合在一起。然后,刘云成说道:“由于以前的农会干部都被燕群武杀害了,我想问一下大家,被杀害的农会干部中有姓燕的同志吗?”

有个燕姓的民兵答道:“当然有啊,有两个都姓燕,按辈分讲一个是燕群武的哥哥,一个还是他的叔叔。”

刘云成又说道:“是的,被燕群武杀害的姓燕的农会干部就是燕大明和燕群让两位烈士。既然这样,同志们想过没有,如果燕群武真的是为燕氏家族好,为什么要杀这两位姓燕的农会干部?另外,就算他和向家立有仇,难道向家立的家人也与他有仇吗?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最后竟然还宣布燕向两个家族从此结仇,不准来住,你们觉得合理吗?燕向两个家族在玛瑙湖世代相处,大家一定都有着割不断的亲情。”说到这里他向燕良胜看了看。

燕良胜知道刘云成是想让他出面说几句话。于是他扫视了一下众人后说道:“各位农会成员,民兵同志,虽然因燕群武使燕向两个家族不来往,但我们却能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一起加入农会和民兵组织,难道就是为了争一点私人利益吗,为什么我们在对土匪的作战中却能并肩战斗,而在两个家族的关系上凭什么要按燕群武的话去做?我们现在跟着共产党打土匪是为了什么?”

好几个人都说道:“当然是为了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燕良胜又说道:“我知道两个家族中很多人都是明白事理的,当然向氏族人肯定恨燕群武,而燕群武连燕氏家族的人也杀,难道燕氏家族中就没有人恨他吗?对于这些情况,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怕如果不按照燕群武的话去做,会遭到他的迫害,大家才借事生起一些仇恨出来给他看。而我们农会干部与民兵也将燕群武宣布两姓结仇的话听了进去,只能说明大家对彻夜消灭土匪没有信心。”说完又向众人看了看。

听了燕良胜的话,两个家族的人都不作声了。因为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燕向两个家族世代相处,血脉亲情早就融在了一起,很多人还是至亲的亲威。当然向家立的死在向氏家族中引的公愤,账也只能算到燕群武一个人头上,而与燕氏家族中的其他人其实一点关系也没,不然向飞成也不会让燕家姑娘进他家的门,而将儿子捆绑沉水也只是做给燕氏家族看的。他找刘云成的目的,就是想让政府出面解决这件事。

从大家的沉默中刘云成明白了,不将燕群武留在人们心中的阴影去除,燕向两个家族就不敢亲近。想到这里,他大声说道:“乡亲们,同志们,大家心里想的,我都已明白,我虽然很年轻,请大家相信我,相信共产党,一定会彻底消灭土匪,给大家一个真正和平安定的天地。我们的农会干部与民兵同志首先要相信共产党的能力,在大家心中要有彻底消灭土匪的信心。我们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开个会好好研究一下,怎么防患土匪的偷袭。”

果然,农会与兵民中的燕向两姓的人都热烈讨论起来,最后,达成共识,加强村里的民兵力量,以保证至少在土匪偷袭时,人们能有时间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刘云成决定用这件事好好作一下文章,通过与农会干部及燕向两个家族中的长者商议,决定召开一个群众大会,在会上为向为应与燕家姑娘完婚。

第二天,刘云成就在玛瑙湖小河沟边的平坝上,召开群众大会,在会上刘云成请当地燕向两个家族的长者坐在一起,为向为应和燕家姑娘主婚,将群众大会开成了结婚大会,两个家族的人都觉得刘云成这件事办得好,而很多燕氏家族的人都痛批燕群武的恶行,表示以后两个家族要像以前一样亲近,一起配合政府消灭土匪。

由于侯宜维遁入深山,万风美他们一时还找不到其行踪,刘云成命令先前已到达野溪沟的两个分队进入八大公山腹地,而命第三分队从两河口入驻野溪沟,以策应进山的两个分队。本来刘云成要与一、二两个分队一起进入八大公山的,但为了确保两河口周边各村不再被土匪偷袭,他决定先抓一下各村的民兵训练,以确保他们在遇到土匪袭击时,有与土匪作战的实力。

侯宜维得到解放军又派部队进入八大公山的消息,知道他的秘密营地随时可能暴露,心里非常紧张。正在此时,两河口坐探向连元来报(不过向连元是蒙着眼睛被带进野狼沟密营的),在两河口已经成立了武工队,由刘云成任队长。武工队的主力都已经离开了两河口,在两河口一带已经没有解放军的大部队了,只有二坪、彭家寨、龙潭共有不到两个班的生产部队,不过各村还有民兵防守,而刘云成却仍留在两河口一带活动。并且他将燕群武立下的规矩都废除了,并在玛瑙湖为两个家族的一对新人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两个家族又恢复了以前的亲近。

听了向连元报告的消息,侯宜维与张继生及匡然超立即招集几个土匪大队长议事。待众匪首到齐后,侯宜维让匡然超先为众匪首介绍了共产党在两河口成立工作组情况,然后又说了刘云成用一场婚礼使得玛瑙湖燕向两个家族和解经过。

得知玛瑙湖燕向两个家族和解的事,燕群武大怒,向侯宜维请命,要带人回玛瑙湖去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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