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回想起自己的前世,三十岁才和妻子住进县城里的新家,当时只有七十平米的小蜗居。
幼兰啊,你还好吗?赵衍自言自语。
赵衍这十几年来,一直无法放下的,就是对那个陪伴自己四十多年的妻子思念。以及妻子在病床边那不舍的眼神。
赵衍与前世的妻子并没有谈过恋爱,他们的结合是一次酒后的产物。
赵衍当年是个情感迟钝的人,二十八岁了还没有和女孩子牵过手,如果没有遇到刚进编辑社里的应届大学生幼兰,估计他要单身一辈子了。
一次成功的出版后,编辑社众人在酒会上喝得烂醉。由于赵衍是那本书的主编,被同事们灌得不醒人事。幼兰是赵衍带的新人,就负责把赵衍送回家。
可是当时赵衍连话都说不清,而幼兰又不知道他家在哪,两人就去了酒店……
赵衍觉得幼兰应当是对自己有好感的,不然也不会在发生关系后的一周内就领了证。
这段婚姻虽没有个浪漫的爱情作基石,可正因如此,赵衍格外珍惜。四十多年来虽有波折,却一直没有过裂痕。
夏儿端来一盘热腾腾的小饼,拿起一个递给赵衍。“公子,这是金隆新开的小吃铺的新玩意,名叫栗子速,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赵衍从纷飞的思绪中回神,看了看夏儿,眼中闪过一缕温柔。他接过来尝了尝,一股熟悉的味道涌上心头。
“公子,你怎么流泪了?”夏儿关切地问。
“不,是太好吃了幼兰。”赵衍楠楠道。
“公子,幼兰是谁?”夏儿轻声问,用手帕给赵衍擦了擦泪。
赵衍抓住夏儿道手,久久不语,最后又无奈松开。
夏儿已经有多次听见赵衍会在睡梦中唤着与幼兰发音相似的话,只是以前还听不清,直到现在她才知道那两个字是幼兰。
幼兰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夏儿想。
“二哥,吃到栗子酥了吗?”赵浔从楼下上来,手里还拿着栗子酥。“你说巧不巧?我今天去那家铺子了,正好遇到了我在张家的两个表姐。”赵衍咽下嘴里的东西,又说:“那家铺子竟然是她俩开的!”
赵衍很是好奇地问:“还不知道你的两个表姐叫什么呢。”
“我那两个表姐,闺名一个叫淑瑶,一个叫幼兰。”赵衍刚说完,赵衍就呛到了。
夏儿说:“呀!公子刚刚说的幼兰不会是那位小姐吧。”
赵衍摆摆手说:“不是。”又咳嗽了几声,夏儿赶紧递了杯茶水。
翌日,王氏来上林阁陪赵衍说了许久的话,主要是关于这新居要注意的地方,又特意嘱咐赵衍对丫鬟不要太宠溺了,不然反而适得其反。
上林院终于算是布置完了。它是完全按照赵衍的意思布置的,这主阁楼更是有着赵衍不少特殊的设计。
由于楼梯是在外面的,所以赵衍将自己的卧室布置在一楼,而二楼则是用于打发时间修身养性的地方。这里三面都有窗户,采光很好,又能看见外面秀丽的山水。
几排书架上是赵衍各家经典,其中有赵衍专门收集来残卷和杂本重新整理的西汉许慎的《说文解字》,有由《魏书》、《蜀书》、《吴书》合编成的《三国志》,还有收集民间唐传奇写成的《唐传奇集》。
赵衍非常无耻地在书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比如在《三国志》第一页就写着:陈寿著,赵衍编。
这给前世编书的赵衍无比的满足感,他觉得后人看见这些书时一定会惊讶地发现,怎么这么多书都和赵衍这个人有关系呢!
赵衍没有力气去搞发明,毕竟这一块自己或许还不如一个古代的工匠学徒。虽然他知道不少东西的原理,但是从理论到实践的过程,可不是文学上动动嘴皮子就行的。
书架边上是许多花草盆栽,赵衍很喜欢兰花和竹子,又养了很多芦荟。不过这些芦荟是为了夏儿和诗怡准备的,芦荟胶什么的对女孩子还是很有用的。
中间是一个特制的大号的半圆形的书桌,后面又有一个画着画鸟的屏风,屏风后面是用于下棋和吃喝的檀木桌子。
两边墙上各挂着两幅赵衍写的书法,分别用楷书行书隶书和小篆书写的李白和杜甫的著名诗歌。
赵衍曾听一位大社的编辑朋友说过,情调都是要一点一点装出来的,他一直觉得说得非常精辟。
诗怡这几日总会偷偷拿起架子上的书看,赵衍觉得没有外人来的话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夏儿这几日可有些苦了,要打扫的地方大了几倍。
赵衍觉得诗怡这样下去是有些不像话了,这么大个地方让夏儿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于是他就说:“诗怡啊,你要看这些书的话可以晚上拿回去看的。”
谁知诗怡只是嗯了一声,还是盯着书看。赵衍又说:“诗怡啊,你瞧夏儿一个人在那可有些忙不过来了。”可诗怡还是嗯了一声。
“你!”赵衍生气地一拍桌子,带着命令的语气说:“你过来!”
缓过神的诗怡吓了一跳,忙跑来在赵衍跟前跪下。赵衍扶了扶额头说:“你叫我怎么说你?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你忘了吗。”
诗怡说:“公子,诗怡知错了。“
“那你先起来罢。”赵衍说。
诗怡起身,楚楚可怜地说:“公子我会弹琴,我可以为为公子弹琴。”
赵衍皱眉说:“你不用为我弹琴,你去帮帮夏儿打理这里就成。”
诗怡哭着说:“公子真是偏爱夏儿,诗怡…”
赵衍顿时感觉头痛,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直来直去呢?“我没有偏爱夏儿,可你现在应该去帮她啊。”
诗怡说:“可是您说过我们不是奴婢!”
被自己的话打了,赵衍只觉得一股火气从肚子里窜出来:“但也不是妓院里的歌姬!”
诗怡被赵衍的话说得哭声一顿,眼泪却不断地流,赵衍才觉得自己的话说得重了,立马上前拉着诗怡的手。
“诗怡,我…”
“公子,不是诗怡不想帮夏儿姐姐,可是诗怡手笨,这几天好多活都搞砸了。”诗怡靠在赵衍身上说:“这几天我不紧没能帮夏儿姐姐,还尽给她添乱,要不是我,她也不会这么累。呜呜…”
赵衍想了想说:“夏儿不会怪你的,诗怡啊,有时候并不是要把事情做得有多好,即使是失败了也没有关系,而是在于你有没有做这件事情,这代表着你的态度,这才是关键的。无论什么事情,开始最的时候总有困难,但是不做的话,你永远也做不好了啊。”
诗怡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公子。”说完就转身出去。
“你要弹琴的话我让人去买来,不过要等你把该做的做完。”赵衍说。
诗怡加快了脚步,却在门口遇到了夏儿:“夏儿姐姐,有什么还要忙的吗?”
夏儿想了想说:“你把楼下的垫子拿上来,一会三公子要来下棋。”
诗怡嗯了一声,夏儿就进了里面,她回头望了望,见诗怡走了,小猫似地扑进赵衍怀里,“公子谢谢你,你对夏儿最好了。”
赵衍笑着用手指刮了刮夏儿小巧精致的鼻子说:“看来还没把你累着,居然在听墙角!你啊你,有时候就是太傻了,很多事可不是忍着让着就能解决的。”
夏儿说:“公子,我没什么关系的,就这几天累了些,等搬完了就空了。诗怡她从前应该是没干过脏活累活,她本不是当丫鬟的命,我想着…”
赵衍打断夏儿的话说:“难道你就该是丫鬟的命了吗?夏儿,诗怡她很多时候都是直来直去的,甚至有些任性。”
诗怡在门外悄悄地听着,听见赵衍说她任性,轻轻地跺一脚地。
赵衍自小练武,自然听见了这声响,赵衍心中一乐,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嘴上却说:“我听说女子间相处,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夏儿你如果做得太好了,而诗怡又做的不好,难免会让她不愉快。这跟心地的善恶没有关系。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着想,可是也会让我心疼,让我对诗怡心生不满。这一切并不是有道理可讲的。不过我想你先可以把简单的事情给她做,这样日子久了诗怡也就会了。”
夏儿在赵衍怀里蹭了蹭说:“好公子,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和诗怡好好相处的,那日从诗怡的哭声中我就知道,她和我一样遇到了天大的苦难。夏儿的母亲是人尽可夫的娼妓,可我不恨她。我恨我那个从未对我有过养育还将我抢过来卖人的爹。”夏儿搂紧赵衍又说:“可我要谢谢他,如果不是他把我从母亲那里抢走,夏儿这会估计已经是同母亲一样了,哪能遇上公子呢?”
赵衍很是怜惜地亲吻夏儿的脸颊说:“夏儿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夏儿用不断柔然的身体回应着赵衍的爱怜,不过她还是有些害羞。“公子,诗怡她以前一定是个贵小姐吧,她或许比我更可怜些,我想着以后那些脏货累活就让我来做罢,她就能伺候公子做些琴棋书画的高雅的事,我本是个……”夏儿话音未落,诗怡就抱着垫子跑了过来,对着夏儿就是一跪。
“夏儿姐姐,你不要再说了,都是诗怡不好…诗怡是个坏女人……”诗怡拉着夏儿的袖子哭着说。
夏儿一时又是感动又是难过,她跪下来和诗怡抱在一起,也开始一个劲地哭。
赵衍在一旁不知该做什么好了。
赵浔从楼下上来,看见这场面也是一脸懵逼,“哥这是怎么了?”
赵衍无奈地敲了敲两个丫鬟的头,大声道:“都给我起来,不许哭了,我饿了,快给我弄点吃的来。“
两个丫鬟这才分开,起身后一会哭一会笑的,应了一声手挽手就下去拿吃的了。
赵浔问:“哥,两位姐姐怎么了?好生奇怪。”
赵衍长叹一声说:“没事,电视剧里的桥段罢了,不要问我电视剧是什么,电视剧就是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