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头抬起来,眼睛冷冷的盯着这俩人,“那意思就是说只有此路一条了?”
“对,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内心的狂躁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怒不可竭的对着这俩人歇斯底里:“我在学校呆的好好的,你们为什么要来叫我来这鬼地方!我吃不好,睡不好,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这地方可真让人难过,到现在还别无选择了!”
我吼完,看着小杰和霍思佳默默的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突然感觉他们很弱小,无助,又伤心的无能为力的样子。突然很后悔,后悔刚刚不该站在高高的位置上张开血盆大口一样对他们张牙舞爪!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又何必让别人难堪!可我又不知道该去怎么安慰他们。
有些时候,在你作出选择的那刻起,就注定独身前往,背水一战。以前所有的一切都与你划了界限。不仅如此,你还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再次见到吕子超时,吕子超显得很客套,我突然一阵悲戚。
人真是贱骨头,越是这样若即若离,我们却越是患得患失的紧张。
一个月的时日到了,吕子超终于走了。我倒是有种释然的感觉,要不总担心他会离开,所以心里总是悲戚戚的,现在心里终于落空了。
他走后让我明显有区别的便是天气和心境。气温陡然升高和孤独感瞬间爆棚。
还有更重要的是,经过负面之后,我们也是损失惨重,行李也是所剩无几!又到了换季也是换衣的时候,真是让人尴尬又难堪。
所在寝室的主任有时会带个包回来,让我们女寝的女孩子来找各自适合的衣物。问及这些东西的来处,却好像是触及了雷区,语气一冷:有合适的穿就行,别管那么多,别让自己受了委屈便又忙着走开。
我当时捏来一件看上去还较合身的短袖,心想或许我的包裹也被这样分过!
一日,我收到爸爸要来的消息,我实在是有些震惊!
和爸爸一直处于“地下联络”,所以听爸爸说要来看看我们,我委实有些意外。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决定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不便。而事实上,妈妈对于我们的联络都了如指掌。
意外的还有同仁们,兴奋的运筹着了各种“收复”爸爸的方案。
而只有我和小杰凭着对他的了解,明白这一切都是妄想。
那个下午,寝室主任竟回来召集大家坐下来开了个会,有些人竟自告奋勇的站起来说要当师傅,和我一同赴约,转变父亲的观念。
在当时那种氛围的衬托下,我甚至也对爸爸抱着一丝留下来的希望,也认为父亲观念转变后我们便不会这么艰难了,还会全力支持。
而一见面,爸爸的铿锵有力的回绝便让相随的同仁吃了闭门羹,只能一路默默的跟随。
尽管如此,一向抠门的父亲还是破天荒的阔绰起来,我甚至有些生他的气。
接到父亲,已是快到晌午。
远远的看见爸爸在一个在长椅上坐着,像是思考,身体微微向前倾着,经过一夜的颠簸,显得有些疲惫不堪。看的让人有些心疼。
直到我们走到他的身后,他竟然还没有发现我们。
“爸”我轻轻的喊了一声,他肩膀像是向后挺了一下,脊背突然打的直直的,微微转过头来。
“姑父”,小杰也轻声喊道。
父亲的脸消瘦了很多。
“哎”我看见爸爸使劲点了点头。和预想的有点不大一样,我以为父亲会大发雷霆。父亲这样的表现,我还是有点意外。
接着,父亲不动声色的说了句,“走,吃饭去。”便拽着我们往外走。
走出车站,街上车水马龙,背着阳光,我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父亲身上笼着一身金色的暖光,洁白衬衣下露出的铜色臂膀更显壮士。突然觉得父亲还是那个让人心生依恋的父亲。
餐厅里尽是高端的装饰和高雅的姿态,我们竟忘了生活本该有的模样。心中竟有一种与世隔绝与格格不入的尴尬。
当然,我们还被这快要被遗忘的盛宴所吓到。相随的同仁一时间吓得不敢动筷子。我也被父亲突然的阔绰而疑惑,要知道这桌上的美味珍馐足以顶我们一个月的生活费。
说实在的,当时的我竟有点记恨父亲,为什么要花重金在一顿饭上,而不是直接救济了我们!
父亲话不多,笑容却不少,一个劲儿的只是叫我们快动筷子,再不吃就凉了。最后还特地问了服务员菜齐了否。
再父亲一声声的招呼声中,我们终于放下了拘谨,提起了筷子。
毕竟很久没有进过这种地方了。菜吃的很上口,就是不知用什么食材做的,鱼虾也原来是这个味道。
对我们来说,牛肉包子已经很久不去光顾了。杂乱街边的葱油饼也成了路过时候仅仅嗅一嗅。身上即使有的几张褶皱的零钱那也要留着日后重用。
有一瞬间我偷偷看父亲的时候,父亲竟然把身子侧在椅子外面,像是从胸口的布袋里摸出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粒,又悄悄拧上。坐在凳子上很久,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我几次提醒父亲吃,他总是夹几口便放下。而其实那时父亲表情痛苦,像是强忍着疼痛,不想被我们看见。坐在椅子上等待疼痛的缓解。
一瞬间,心底最坚硬的东西轰然崩塌,眼泪也开始决堤,滴入菜肴中,是酸楚的滋味。
微微抬头,父亲夹一口放入嘴里,那脸上或深或浅的皱纹也随着牙齿的咀嚼而微微颤抖着,父亲已然不再是以前那个矫健壮实的老男孩了!
随后,父亲说要带我们去了商场,那绚烂的场景和悠闲的步调,实在与我们浑身黯然与自卑异类显得不格调。
我说不用了。
父亲上下扫了扫我们身上,那眼神里的心疼没有言表,只是坚定的说了一个字“走”,便大踏步的走在前面。
我们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略显佝偻却用力打直的脊背有些心疼。有一瞬间好想去抱抱他。
小杰斜着脑袋,用头轻点了一下前面可怜的老头,意思问我真由前面的老男孩。可我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扳倒他的倔强。
说实话,商场那种地方,我们还真不想去。以前闲暇时间也不是没有去过,只是遭受的白眼和鄙视与过过眼瘾相比起来,宁愿选择不去自寻难堪。
那物质的东西消费不了,这来自内心的鄙夷也是不愿意去消受的。
有同仁反驳,越是这样,才要越是正大光明的走进去,再走出来,不受刺激,怎么会痛下决心。或许是我们还放不下面子!
那天商场里的人出乎意料的热情与周到。
新衣加身,父亲终于面露喜色,语气悠悠的说:“就该是这个样子,这才是我的孩子们!”边说边推开想上来献殷勤的导购员,弯腰将我堆在鞋子上方的褶子捋直!
他是在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谁又能去拒绝。
我看着这个低头弯腰的男人,心里浮起了一阵心疼与酸楚!
一身运动装也瞬间让小杰活力满满,精神焕发。我看的有些发呆,却被小杰一个胳膊肘顶的反应过来点什么。
“爸爸,我不太喜欢这款。”我看着镜子中的一袭清新素雅的轻装与暗哑的脸确实是有些突兀。
“是啊,姑父,这裤子怎么捋不顺啊!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衣服上身效果真不错。”
“那里捋不顺啊,这小崽子,明明很好的呀…怎么就……
“好,要了!”
那店员的碎碎念在爸爸一声“要了”的声音中打住,一脸堆笑又热情洋溢的打包起来。临走时还特地将我们送出了店门口。
这样的嘴脸我们当然是见怪不怪!
还没静静的感受,夜幕已降临。
时间这东西就是,越是想拼命的拉拽住,却不料溜得更快,想放手让它快点消逝,却又故意拉长了影子,放慢了步子。